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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娇想着下午在厨房门口安迪看着自己的眼神,轻蔑里带着不屑,仿佛他天生就低别人一等。
那一刻,他未说出的话就这样咽了回去,询问到自己的房间,便进了屋,不再出来。
陆庭指了指旁边的位子,“坐下一起吃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佣人将旁边的椅子撤下,推着沈娇坐了过去。
在餐桌上,大部分时间沈娇都是安静的。毕竟之前在沈家他多说一句话都会引来别人的不满。
可贫民窟出生的陆庭没有食不言这种规矩,他看着青年低着头乖乖吃饭的样子总想逗他两句,“还喜欢吗?”
对于食物,沈娇谈不上喜不喜欢,能吃饱就行,闻言他放下手里的筷子,“还好。”
陆庭看着他只挑自己跟前的那道菜夹,挑了下眉,“还好是什么意思?”
沈娇第一次觉得救了自己的男人性格实在是恶劣,可偏偏他还不能不回答他的问题。
“就是都好吃。”
“是吗?”陆庭将手撑在桌子上,“那你怎么只挑跟前那盘土豆?我还以为你对土豆呢。”
沈娇:“……”
说实话,有点烦。
他不说话,表情乖顺,可陆庭还是看见了微微鼓起来的一点脸颊。
想生气,但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的处境,鼓起的那团又收了回去,朝他露出一个称得上是没脾气的笑,“那我换别的菜夹。”
沈娇又了夹虾和青菜,其实就是他跟前唯一的三道菜。
通过收集来的资料,再加上沈娇的动作,陆庭不难想象他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一抹说不上来的异样感爬上陆庭心头,他握着刀的手顿了顿,没再说什么,而是换了个话题。
“怎么还穿着病号服?”
沈娇的脸上爬上一抹难堪,“我没有别的衣服。”
陆庭一愣,“抱歉。”
他也是第一次养人,没什么经验,说到底还是他的问题。
陆庭咳了一声,有些尴尬,“是我的问题,你今晚先将就着。”
他朝安迪招了招手,“安迪,你明天将他需要的东西都置办好。”
想了想,他跟沈娇叮嘱,“你有什么需要就跟他说,别藏着掖着的,我还不差那点钱。”
沈娇没说话,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安迪低着头答应了,目光落在沈娇身上,不过这回多了几分沉思,没了一开始的轻视。
他之前跟在陆凛州身后伺候过一段时间,陆凛州天天都带不同人的回家,他下意识的以为沈娇和那些跟在陆凛州身边的人一样。
但陆庭不是陆凛州,所以沈娇的身份也和那些跟陆凛州回来的人不一样。
吃好饭,安迪主动送沈娇回去。
不过这回,他的态度变了,甚至还真心实意的跟沈娇道了个歉。
沈娇不知道他的态度为什么忽然变好了,但心底不由自主的悄悄松了口气。
毕竟白天陆庭不可能待在这里,那么别墅里唯一能做主的就只有安迪了。
安迪将他送到房间,当时他给沈娇安排的房间是二楼最里面的那间,采光和通风都不怎么好。
现在沈娇的身价变了,这个房间自然是不能住的。
安迪面色不显,没把心里的打算告诉他,而是递给沈娇一套崭新的睡衣,“沈先生,因为今天匆忙,没来得及准备你的睡衣,这是陆总备用的,是新的,没穿过,对你来说可能有点大,只能委屈你将就一下了。”
沈娇接过睡衣,对他忽然大转弯的态度搞得有些惶恐,“谢……谢谢,不要紧的。”
他回到房间,把门关上,想了想,给门又打了反锁。
面容旖丽的青年坐在门边,打量着他的新房间。
对安迪来说不好的房间在他眼里却是从所未有的舒适和大,甚至里面还单独配有卫生间。
明亮的灯光从头顶倾泻,沈娇攥着手里的睡衣,神色有些迷茫。
此刻的他,仿佛陷入一个梦境,一个他在那个狭小的房间里辗转难眠的时候幻想的梦境。
他好怕忽然哪天一睁眼,他依旧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沈钰恶毒的眼神如影随形。
可他更怕的是,陆庭给他这些,他又要拿什么去还?
手里的睡衣被抓得皱巴巴的一团,沈娇若无其事的松开手,伸手拂了拂,转身去了浴室。
半个小时后,沈娇看着自己身上挂着的空空荡荡的衣服陷入了沉默。
衣服袖子长长的垂下,他叠了好几次才勉强露出手来,衣领很宽松,稍微一低头,下面的风景就展露无疑。
沈娇回想着陆庭的样子,很高,好像比他认识的人都要高出一截,肩宽腿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明星。
他又看了看自己瘦瘦弱弱的样子,微微叹气,弯下腰,将从轮椅上拖下去的裤腿挽上去,然后不可避免的看见了自己空荡荡的小腿。
他神色一僵,哪怕过去好几年,每当他看见这空荡荡的裤腿时,心底依旧不由自主的产生一股浓烈的厌恶感。
它好像在无时无刻的提醒他,他不过是个废物。
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被赶出沈家那无比混乱的那天。
沈钰尖锐的声音又回响在他耳边。
“沈娇,那辆车就应该把你撞死的。不对,比起把你撞死,变成没有腿的废物更让你难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