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墓兽今天也很忧郁 第6节(1 / 3)
侯先生惊恐到凝固的表情放大在她面前,似看见了什么极为恐惧的景象一般,脖子间横着一条细细的血线,他五指一松,李药袖当场坠地。
李药袖猝不及防在地上滚了一圈,等她晕晕乎乎抬头,只见千盏明灯之下,巨大的黑棺中笔直地站着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他身着青白长袍,如同拎着待宰的鸡一样掐着侯先生的脖子,挑剔地左右打量了一番,徐徐叹了口气:“也罢,此番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这种熟悉的腔调,李药袖即便再睡上千年也能认得!
是国师,那个本该被沈蠡亲手砍断首级的妖人,可此刻他却好端端地站在本该是沈蠡老爹的棺材里。
等等,李药袖严谨地观察了一下,也不能算好端端。
在无数烛火照耀下,国师的面庞和双手都是死人才有的青白,而他脖子更是惨不忍睹,几乎被断刀贯穿,碎肉下白骨森森,是李药袖多看一眼都会做噩梦的程度。
侯先生双目暴突,蹬着双腿徒劳地试图抓开他脖子上的那双冰冷的手,可那双手越拧越紧,他的挣扎越来越弱……
“噗咚”,李药袖震惊地发现那两“人”突然同时倒下,石棺因为剧烈地撞击左右晃动,差点掀翻了李药袖。而她正对面,侯先生死鱼般的眼睛直直看着她……
这种突然诈尸又同时扑街的转折实在太突兀了,李药袖努力消化这场变故,谨慎地看看侯先生又看看高高的棺材,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果不其然,呼吸全无的侯先生四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人像被吊起来的皮影姿态僵硬地从地上一寸寸爬起,那双仍旧鼓起的眼球精准地捕捉到李药袖的位置,他像要露出个微笑,可五官却抽搐扭曲:“果……果然,融合得很……成功,”断断续续的古怪语调逐渐变得流利,侯先生歪着脖子向李药袖笑道,“小袖,小姐。”
李药袖沉默一下,很有礼貌:“嗷?”
“……”她的反应出乎了对方的意料,他扭曲的五官逐渐归味,似想起什么怀念地说,“小袖小姐,还是,那么风趣。”
风趣的小袖小姐哈哈笑了一声,掉头四条腿在地上擦出了火星子,一眨眼便跑得无影无踪。
“侯先生”:“……”
李药袖一边撒蹄狂奔一边呜呜呜地飙泪,救命啊,为什么沈蠡和她爹孟婆汤都可能喝两碗了,这个妖人还在啊!
“小袖小姐,想去哪里呢?”空旷的皇陵里从四面八方回荡着“侯先生”的声音,似笑非笑,“镇墓兽是不能离开皇陵的。”
不听不听,狗叫狗叫!李药袖埋头向前,试图甩开身后如影随形的声音。
“侯先生”的声音像一张巨大的蛛网笼罩在整个皇陵上空:“小袖小姐,这座皇陵里已经埋葬了沈氏两代帝王血脉,”他含笑的声音渐渐失去温度,变得寒冷锋利,“仙道贵生,我无意取你性命,你好生做这皇陵的镇墓兽,待我尸解成仙,必定助你修成人身。”
没等李药袖破口大骂他痴心妄想,她两爪一沉,脚下石板道上突兀地伸出了一双指甲青黑的手掌紧紧扣住她的脚腕,将她硬生生往身后的漆黑巨门拖去。
李药袖条件反射四爪用力紧紧抓住石板,登时抓住四道深深的抓痕。眼看着石门近在咫尺,半开的门缝里“侯先生”歪歪扭扭的身体正朝她走来,被怪异可怖的情景一刺激,后爪使劲一蹬,那双死人手竟被她生生踹断。
可主墓道的石板突然节节碎裂,无数双蠕动的手破土而出,左右墓道深处响起有节奏的脚步声,方才失踪那二十来人渐渐露出了他们灰色的面庞……
李药袖咕咚一咽了口口水,一只苍白冰冷的手从背后突然握住了她,手指指节修长,它温柔地从李药袖头顶抚摸到脊背,就像那天血泊中它抚过李药袖脸庞一般温柔。
李药袖忽然就僵住了,不敢回头。
“小袖。”有人在背后唤她,温柔多情地低声道,“陪我留在这里吧,这里太冷,我很想你。”
李药袖沉默良久,小心翼翼地:“嗷?”
背后一片死寂。
李药袖委屈,她也不想的嘛,可是她现在只会“嗷”啊!
“侯先生”的耐心已消失殆尽,冷冰冰地下令道:“把她给我带回来!”
那只手紧紧攥住小小镇墓兽的身体,无论如何挣扎,她终究被一寸寸拖向了石门之中……
“啊,是这里吗?”轻轻细细的声音响起在一条墓道中,带着一丝犹疑道,“可是我闻不到人味,又不像在这,咦,这是什么?”
“别乱动,”一声属于少年的干咳声响起在墓道中,叹息一声,无奈道,“这是断龙石,我们人还没找到,现在还不能碰它。”
“哦哦,好的小蛇。”细细的声音赶紧乖巧道,不及片刻又好奇道,“咦,这儿有只鞋,这儿还有只手,看着不太好吃,这儿……天啦,小蛇!这里好多血食哦!”
“侯先生”万万没想到尽在他掌握之中的皇陵突然冒出两个不速之客,更令他惊怒的是,这两人悄无声息而来,他竟未察觉半分!
他一分神,扒拉着李药袖的那只手突然停住了,李药袖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她呆了呆,果然是沈蠡的手,却也只有一只手……
“阁下不请自来,实在失礼。”他才占入这具身体,神魂与身体尚未完全匹配,不愿旁生枝节,冷冷道,“若是为了皇陵中的财宝而来,尽管自取,取完后便尽快离去!”
一片沉寂中,突然一簇细长寒光破空而来,李药袖眼前一花,头皮一凉,寒光已“叮”地扎入抓着她的那只手。
“咔嚓”一声,李药袖只觉身上一轻,那只属于沈蠡的冰冷的手如瓷器般碎成了无数块,落在地上眨眼便化成了飞灰,风一吹,消失殆尽。
“侯先生”勃然大怒,长袖一甩,甬道的石板与两侧石壁上凸起无数张人脸,而那些垫着脚走路的行尸也齐刷刷地面朝那条细长墓道。
“咻!”又一束寒光从那处墓道中射出,在触及第一具行尸的剎那如天女散花般洒成点点寒星,霎时刺入每一具行尸额头。
同时,在长明灯昏暗的光影中,一道庞大颀长的身影蜿蜒从墓道中爬出,昂着脑袋丝丝吐出蛇信遗憾道:“哎呀,全是我们要找的人,都不能吃。”
本来已经鬼鬼祟祟爬进这条墓道的李药袖在看见它时四爪登时一软,两眼一黑,她、她从小就晕蛇!
逃跑小兽
不知是精气用尽的缘故,还是紧绷的神经在突然的惊吓中彻底断裂,在巨大的蛇头低下来好奇朝她吐出分叉的舌头时,李药袖决绝安详的四爪一瘫,尾巴一摆倒在了地上。
原本神气活现的双目瞬间变成了没有光泽的黑石,四爪滑稽而笔直地伸向四周,真真正正变回了一座石头做的镇墓兽。
巨蛇被她吓了一大跳,与它身形不符的嗓子尖尖叫道:“哎呀哎呀!吓死蛇了!小蛇你快看,这儿有妖怪!”
一只白玉无暇的手捞起灵气尽失的石兽,漫不经心地左右看看,又向上抛了抛:“是镇墓兽。”
巨蛇眼睛圆圆:“这么小的镇墓兽?”它哇哦了一声,“石头也能成精啊,好神奇哦。”
一身破旧皮氅的少年已经习惯了巨蛇的大惊小怪,他随手将小小的镇墓兽在巨蛇身上擦了擦,随手揣进了腰间别着的皮兜,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走了,人都死完了,也不用找了,回去结单子了。”
他两旁若无人地来,又要旁若无人地离去,好似从未看见石门内侯先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