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墓兽今天也很忧郁 第28节(1 / 2)
“只能说走一步,算一步吧。”沈檀拉长身体,在雨后初晴的落日余晖中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对着李药袖笑了一笑,“这世间众人现在又何尝不是走一步算一步呢?”
李药袖听得一愣,转念一想,的确如此。莫说沈檀,她不也是这样吗?在十六岁之前的她哪里会想到,有一天她会变成一个石头做的镇墓兽,和一条本体是龙的无主亡魂到处闯荡?若有人对那时的她说,她只会将这个当做笑话说给她爹与沈蠡听。
沈蠡……
她默默念着这个名字的,无声地小小叹了口气。
……
沈檀带着李药袖绕湖一半圈才找到了当时神妙宫众人所在地,他们赶到时已是满地狼藉,灌木高树倒了一地,草地上到处都是拖行的痕迹,有鲜血但不多。
“巨蟒进食多是吞咽,”沈檀半蹲着着查看过地上痕迹,看见蛇身爬行的痕迹一路蔓延向平凉城方向,不禁神情冷肃,“她应是去城中报仇了。”
哪怕陈三娘子被捆龙索消耗了煞气,理智渐渐恢复,但当年所受的屈辱迫害却是刻骨铭心,永生难忘,她不会放过伤过她的任何一个人。
因果报应,沈檀不会插手,但杀人愈多妖性便愈重,最后很有可能丧失理智,大开杀戒。
同为妖物化身的沈檀深谙此理,当机立断道:“我们去城中看看。”
李药袖揣着两爪窝在他怀中,却不完全赞同他:“并非所有妖物都会被妖性所控制,例如,我。”
她自变成镇墓兽,虽然青面獠牙看着可怕,但并未感受过沈檀口中那种被妖异化的感觉。何况陈三娘子有法喜小师傅这个牵挂在,之前种种表现都可以看出,法喜对陈三娘子影响颇深。
沈檀低头观察她片刻:“可能,你比较单纯吧。”
李药袖眨眨眼,渐渐鼓起了腮,重重地给了他一爪。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说我蠢!
沈檀:“……”有点冤枉,但不敢说……
两人三言两句间,沈檀便飞身掠至平凉城中。
久违放晴的平凉城中惨淡一片,无人庆贺暴雨停歇,高楼亭台间处处皆有渺渺哭声飘来,没有出事的人家也是门扉紧闭,比暴雨中雨婆婆出没时还要风声鹤唳。
沈檀见状,便知陈三娘子已至城中施行报复,但看城中并未哭声大作,家家哀嚎,想来她当真如小袖所言,只是杀了当年涉事之人。
但一路走过,他与李药袖都没有想到这繁华偌大的平凉城中竟有如此多的人家参与到了欺凌陈三娘子的恶行当中。
越在城中行走,他两越是不寒而栗,直到走至那条种了桂花树的小街道口,小小的药铺上高悬白布,洒满了纸钱,门口的小马扎坐着一个神情憔悴的老人。
竟是府尹府中的府医,谭老大夫,
时隔不久再遇,谭老大夫一夜须发全白,满是褶皱的双手正对光折着纸钱,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地说:“坐堂地大夫死了,有病去别家治吧。”
李药袖从沈檀怀中伸头:“爷爷,是我们。”
她的声音清澈稚气,令谭老大夫愣愣地抬头,眯着眼注视着银黑的镇墓兽许久:“虽然很多年了,很多事情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他目露怀念,“但我依稀记得,我原本主家的小姐声音与你这小兽十分的相似。说起她,当时那可真是燕京城中最明亮的一颗珍珠啊,家世样貌才……咳,”老大夫战略性地咳了一嗓子,“在京中贵女中无人可比。”
“……”夸大了夸大了啊,李药袖不好意思地捂住自己闪闪发光的小肚皮心想,我现在也是这座城里最明亮的一颗珍珠!字面意义上的……
二更完成~~~平凉城篇接近尾声啦~
小袖(嘚瑟):对,没错,继续夸!我就是最亮的那颗星!
沈檀:默默看着老婆肚皮不敢说话。
小兽醉酒
“唉,人老了,就总是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谭大夫将折好的元宝丢进笸箩,没再折纸而是随手倒了一盏热酒,一饮而尽后感喟道,“那可真是一段好日子啊,天下太平,哪里有这些妖魔鬼怪祸害人间。”
他向沈檀举了举酒壶,“小伙子来一口不?咱这平凉城什么都好,就是湿气重,这湿气入体便多生阴邪。喝两口烈酒也能暖暖身子。”
沈檀欣然应答:“那就多谢谭先生了。”
谭大夫眼角笑纹皱起,当即便与沈檀瓜分了一壶好酒。
李药袖闻着酒香,皱皱鼻尖,五爪伸出又缩起。
沈檀留意到她不经意的小动作,饶有兴味道:“小袖是不是也想尝尝?”
“小袖……”谭大夫喃喃念着这个名字,“是个好名字啊。”
李药袖其实并不爱喝酒,生前最多也就是和小姐妹一同出游踏青时喝点甜甜的桂花酿之流。许是太长时间没尝到酒滋味,此时竟有些嘴馋,她砸吧下嘴巴:“那,来两滴。”
两滴……沈檀失笑,当真找谭大夫借了根筷子,从自己盏中沾了两滴递到李药袖嘴边。
小镇墓兽飞快地舔掉这两滴酒液,细细品味一番后蹙着眉头说:“再来两滴。”
如是几番过后,沈檀后知后觉已喂了她不少,果断停筷:“好了,你才恢复进食没多久,还是不要……”
筷子抽了两下没抽动,银黑的小兽牢牢叼住筷子,两眼发直地瞪着他。
“……”沈檀不太确定她是不是喝多了,颇为怀疑地唤了一声,“小袖?”
“唔!”小兽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吼声,依旧死死咬着筷头,看架势如果沈檀胆敢抽走筷子,它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赏他两口。
沈檀扶额,只得松手将筷子给了她,不好意思地对谭大夫道:“她许久未饮酒,应是喝醉了。我还您一双新的……”
“罢了罢了,”谭大夫多日不见笑容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一支筷子而已,就送给小友玩了又如何。”
他看着醉醺醺歪在沈檀怀里踢踹撕咬筷子的小兽,笑着叹息道,“看着它就不免想到我孙子,他小时候也是这般顽皮的。可惜……没碰到一双好父母,遭了大罪。”
沈檀对药铺发生了什么虽不完全清楚,但多少预料到一些,他随意地卷了破皮氅在药铺门口的石墩子坐下,帮着谭大夫迭纸钱;“您老节哀,人只要活着就没事。”
谭大夫捏着酒盏长长叹息:“话是这么说没错,”他回头看了一眼逼仄的药铺,里面没有摆放花圈纸人,只是简单摆放了两个牌位,“虽说我和这不孝子恩断义绝了,但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总归是不好过的。”
沈檀不为所动地仍旧迭着纸钱:“种因得果,早知今日他们何必当初。”
谭老大夫一怔,深深看了少年一眼:“你说的对,当初若非他们执意贪图主家留下的资产,也不会困于这小小一方药铺之中,更别提我那鬼迷心窍的儿子,还想染指城中的其他行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沈檀手速很快,不多时便迭了满满一筐金元宝,将它递给老大夫淡淡道:“不是自己的东西,贪图也无用,总归是要物归原主的。”
谭大夫没有接那筐金元宝,踟蹰片刻后看了小兽一眼摇头道:“主家所托,重若千斤。时机未到我也不敢擅动,再等等吧……”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等到故人归来时,我自会完璧归赵。”
沈檀笑了笑也不介意,将箩筐轻轻放置在门坎边,起身拉了个长长的懒腰:“如此也好,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去找歇脚的地方,就不多打扰了。”他朝谭大夫拱拱手,“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