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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会儿,周雁轻扶着额上的湿毛巾缓缓地转身,借着昏暗的光线与他对视,低声说:“你昨天问我,有没有人说过我很温柔,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很遗憾,并没有。”停顿了一下,周雁轻又说,“其实我以前倔强、狂妄、冒失、自以为是,总之性格很坏。”
他还是第一次听周雁轻说起自己的事,端正了坐姿,笑问道:“被老师驯服了?还是被爸妈驯服了?”
一旦回想起来,那副画面就变得深刻起来。
宋郁记得,周雁轻当时躺在床上,专注地看着他所在的方向,郑重道:“都不是,因为我遇到了一个很温柔的人,他教会了我很多。”
不是父母,不是老师,而是一个温柔的人。
周雁轻的眼神坚定,语气笃定,当时的他就有种很强烈的感觉,周雁轻的这些话都是在对着他说的,如今想来……
头上一阵阵的抽疼如退潮一般迅速蛰伏下去,宋郁捏了捏鼻梁抬起头来。他岔开腿,把手肘搁在大腿上,以一个前倾的姿势拿起了茶几上周雁轻的学籍资料。
他的文件柜里也有一份差不多的资料,还有一份是高磊的,同时录取周雁轻和高磊那天,他找人去调查得来的资料。当然,他的那份资料主要是周雁轻上了大学以后的信息,并没有涉及助学捐款这件事。毕竟,以一个人正常人的角度来看,一个刚刚成年的高中生,能有什么信息值得大费周章跨市去调查呢,除非有人别有用心。
宋郁把几张纸四角对齐叠了起来,然后放进了文件夹里。
甫一看到这些内容的时候,他是失控的,愤怒、不安、恐惧汹涌而来。
前一世,父亲自私的背叛,母亲不负责任的抽离,韩晋和孟士屏的欺骗、谋害,将他推入深渊,这一世,他三番两次地试探后终于确认周雁轻至少是他可以信赖的人,没想到这个看似有些呆愣、有些木讷的小青年却从一开始就在欺骗他。
但他很快逼迫自己平静下来,原因无他,因为孟士屏更加不值得他信任。
此刻,当他彻底平静下来后,轻易地就从混乱的当下理出了头绪。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周雁轻绝对不会干出猥亵女性这种事。即便不论人品仅论样貌,他也用不着使这种龌龊的手段。
所以,这件事要么是帖子当事人恶意造谣,要么就是有人想陷害周雁轻。可是猥亵事件只要一报警,很快就能水落石出还周雁轻的清白,真的能达到陷害的目的吗?
宋郁又重新把视线投注到那份检测报告上去,他看了许久,蓦地突然笑了出来。
如果这份报告真的如孟士屏所说,他在海岛上就发现了,以孟谨慎的个性不可能就这样放过周雁轻,可是如果这份东西是韩晋发现的……
前世两人恋爱时,韩晋展现出最多的一面就是“占有欲”,他不喜欢自己和对手戏演员有过分亲密的动作,不喜欢自己对其他人表露出丰富的情绪,不喜欢自己手机里保存着其他人的手机号。
宋郁前世把韩晋这些行为归结为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他甚至经常反思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好,但这一世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再去琢磨韩晋的眼神、行为,根本就是善妒。
在海岛时宋郁就察觉,韩晋对周雁轻充满敌意,为了证实自己的这种感觉,他好几次故意在韩晋面前表现出对周雁轻的关心和亲密。
如果这份检测报告是韩晋无意或有意发现的,而他因为嫉妒周雁轻想将周雁轻赶走,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凭他一个人是没法搞定这件事的,而且由他来戳穿周雁轻的身份也不情理,所以他找到了孟士屏,两人一合计便策划了这一出大戏。
宋郁自嘲一笑,他不得不承认孟士屏是最了解他的一个人。如果是前世的宋郁遇到今日的场面,一定会厌烦且疲惫的挥挥手,把这一切头疼的事情交给最信任的经纪人去处理,那么接下来周雁轻就像只蝼蚁一样任由人拿捏。
可惜的是,现在的宋郁多装了两年的记忆。
虽然大致猜出了来龙去脉,但有很多事情仍让宋郁感到大惑不解。
孟士屏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帮助韩晋对付周雁轻?现在的他显然并没有喜欢上韩晋。
以及,周雁轻真的是偷了他的药拿去检测了吗?为什么要拿去检测?又为什么隐瞒受助者的身份?
那个不成型的想法又冒出了头,宋郁不禁想起了方才,周雁轻半蹲下来用力抓着他的手,用一种哀求的语气说:“宋老师,我可以解释这一切,但只能跟你一个人说。”
是的,周雁轻那里会有答案。
小周受伤了
宋郁利落地收起文件夹走出了办公室,他刚走到大厅,孟士屏办公室的门也猛然打开。
“你还没走?”宋郁明知故问。
孟士屏回答:“在等你,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开车就行。”宋郁摇头拒绝。
“我送你,外面有记者蹲守。”孟士屏斩钉截铁道,又说,“周雁轻应该回你那了,不能再让他待在你那里,你若是开不了口,让我来处理。”
宋郁看着孟士屏,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走吧。”
如果要证实自己的猜想,那他必须要稳住孟士屏然后才能暗中去查。
孟士屏利索地关了灯走在前头,没走几步宋郁突然说:“等我一下,我去下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