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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凤珣本就未防备,他身子重重地砸在床上,喉咙因为对方的力度而产生了呼吸困难的痛感。
他毫不怀疑,明明看上去只是一双纤弱得只能拿得动笔的手,这一刻的力量却能轻易拧断他的喉咙。
他微微抬眼,月色与灯火交织投映在谢怀宁的眼里,他甚至能看清他眼尾因为热度而洇出的一抹妖艳的绯色。
谢怀宁头上欲坠不坠的狰狞鬼面向下睥睨着他,与他那一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深灰色眼瞳产生了交织,晏凤珣有那么一瞬间,恍然回到了四年前,在前江那个充满了血腥与硝烟的夜晚,他似乎也是这样,被一个带着青铜鬼面的少年袭击。
无法挣脱。
“太……子?”
谢怀宁眯了眯眼,努力从混沌的视线中分辨来人。
“是。”晏凤珣躺着仰望着他,目光却晦涩,他低声道,“你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解释?解释什么?
他为什么要解释?
谢怀宁感觉自己的脑子仿佛被浆糊粘住了,他能听见对方的声音,却无法运用已经停摆的思维做出任何回应。
来自对方身上的淡淡的冷梅香气冲淡了屋子里甜腻的脂粉味,令他晕眩沉重的身体获得了片刻轻盈的自如感。
谢怀宁凑近了些,眼瞳像是覆了一层薄薄的水色,不够清醒,却足够蛊惑人心。
他嗅了一口这冷梅,跟随着本能看了晏凤珣一会儿,突然说道:“你身上好香。”
他问:“我可以亲你吗?”
晏凤珣瞳孔猛地一颤。
他下意识地觉得谢怀宁可能疯了。
但虽然是这么想,在那唇落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明明有余地挣脱,却竟依旧没有拒绝。
谢怀宁说的亲,就真的只是孩童一般亲昵的贴近。
柔软的唇瓣轻轻贴在他的唇角上,似有若无的甚至严格说来都算不上一个吻。
只短暂的两秒,像是渴望被满足了,谢怀宁身子微微动了动,又退了回去。
但晏凤珣自始至终没有闭眼,拧紧了眉头与他对视。
晦涩难明的视线纠缠着他的,谢怀宁渐渐清醒。
他看着晏凤珣,自己刚刚如同登徒子一般孟浪的行为慢慢在脑海中闪回,他略有些懊悔地说了声“抱歉”,正准备退开,可人还未动,却见晏凤珣突然伸手拽住了身上的人,仰面将自己送上去,给了他一个真正的深吻。
不,不是谢怀宁。
晏凤珣想:是他疯了。
合意楼, 晏行舟和十二皇子已经等候多时,但等了半天,没等来晏凤珣, 却等到了他的侍卫。
那侍卫对着晏行舟拱了拱手道:“太子殿下和二位殿下走散后,又临时遇到了些事情, 已经先行一步回了东宫, 特派我来此处禀告二位。”
十二皇子今日玩的尽兴, 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点了点头看着晏行舟说道:“太子哥哥真是辛苦, 连续忙了这么些日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却也不得安宁。”
晏行舟却觉得有些不对劲,既然晏凤珣会同意出来一同赏花, 那便必然没有什么不得不爽约的理由。
何况若真是提前回宫, 何必叫他和小十二在这里多等这么长时间才叫人过来通报?
但这些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便叫他按捺了下来。
即便作为兄弟, 平白无故地猜忌君主也是大忌。
他笑了笑对十二皇子道:“所以说, 还是做个闲人最得趣味。这人间百态、花会盛事难道不好看?整天困在宫里有什么意思。”
十二皇子点点头,颇为赞同地笑道:“再过几个月,我及冠便要离开初阳宫,九哥作伴的人便又少了一位,到时候可别觉得寂寞。”
晏行舟恍惚了一时,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扇子笑道:“以前从觉得初阳宫人多, 太过吵闹, 现在竟然也这么清冷了。”
十二皇子起身:“若要觉得清冷, 九哥便给我找个嫂嫂, 再生几个侄儿, 到时候保管热热闹闹, 想都想不起我们这些弟弟了。”
晏行舟用扇子敲了下他的头:“你有这个心,还是催催你太子哥哥吧,太傅折子都递了多少本了?他的子嗣才是全朝上下所关心着的。”
“我可不敢!”小十二咋舌道,“太子哥哥那样的人,比父皇都更叫人害怕些。除了朝堂政务,从不见他对别的什么有过兴趣。当初别人往东宫塞的那些美人,你看他对那个假以辞色过?”
他推了门往外走,随口笑道:“真不知道,他那样冰块捏就的人,会对哪个神仙仙子动心!”
晏行舟步子微微顿了顿,脑海中不知怎么,竟突然想起了今日在河边遇见的那个酷似谢怀宁的鬼面人。
他闭了闭眼,将他转身离去的那个画面从脑海中挥去,敷衍地笑了笑说道:“是啊,也不知道三哥那样的人,也会对一个人动心吗?”
而与此同时,似云来的一间卧房中,随着一声闷哼,春色渐歇。
失控的理智渐渐回笼,晏凤珣看着身下已经失去意识那人,眼神明明灭灭,许久,终于还是遵循内心,低着头,在他的额心落下了一个几近于虔诚的亲吻。
“你或许是中了药,但是我没有。”晏凤珣将一枚血玉放进谢怀宁的手中,沙哑地道,“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听着关门声响起,脚步声远去,谢怀宁闭着的眼睛倏然睁了开来。他披衣起身,看着一片狼藉的床榻和手中的血玉,许久叹了口气:忍来忍去,竟然找了个最不能找的人度过情期,早知如此,还不如锁在谢府,至少不会遇见这样的荒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