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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遣散了伺候的宫人谈了会话,只是没几句,便就吵了起来。他们说的不是通用语而是南夷话,我听得不是很明白,但只有一句倒是记得清楚。”
苗岚走到谢怀宁身边,回忆着皇后的语气说道:“那个女人本来就爱的不是你,你当初杀都杀了,最后关头却还心慈手软,如今人醒了跑了,你在这里后悔做戏给谁看呢?”
已是深夜,东宫的议事厅里依旧灯火通明。
将手中关于极力劝阻开战的折子扔到一旁,晏凤珣捏了捏鼻梁骨,问道:“平阳侯今日又做了什么?”
梁相因献药有功,月余前已被景仁帝正式授了爵,如今在整个京中竟一时风头无两。
汪寅回道:“明面上倒是没做什么,下了朝便回了平阳侯府。只是听说夜里的时候,却有马车从后门进去了,看着像是高、赵二位将军。”
晏凤珣闻言眯了下眼,冷声道:“两位将军白日还抱恙在身,不能下地,晚上到了平阳侯府里竟就好了?看样子平阳侯手中的不是灵药,恐怕应该算是仙丹才对。”
汪寅给晏凤珣奉了茶道:“高将军从年前就与平阳侯府来往亲密,赵将军也是个墙头草似的人物,他们倒戈不算意外。”
晏凤珣抿了口茶,并未过多评价,又问道:“九殿下呢?”
汪寅这下迟疑了会:“九殿下他……”
晏凤珣听到这便明白了:“又去谢府了?”
汪寅点了点头:“用过晚膳便去了,应是还没回来。”
晏凤珣垂下眼皮沉默下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汪寅小心地看着晏凤珣,心中对他的态度也是拿捏不准。
若说太子殿下对谢怀宁并未有意,他是千千万万个不信。太子和九皇子是何等的兄弟情深,九皇子心悦谢怀宁在他们面前已不是秘密,若不是真心喜爱情难自禁,太子怎么可能会和谢怀宁有所牵扯?
可数月前一场大火,将整个谢府付之一炬,谢怀宁也在这场意外中亡故。面对心爱之人的死讯,就连九皇子都茶饭不思颓靡到今日,偏偏自家主子只在一开始略有些情绪起伏,甚至都没过两天,整个人便再无任何波澜,伤心悲痛更是无从谈起,就像是死了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这样的反差,让汪寅实在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在他面前提起那场意外。
“这谢吏目实在是走得太年轻、太突然了些,九殿下伤心也是难免。毕竟九殿下是第一次吃这情字的苦头,太子还是多给他些时日调整吧。”
晏凤珣抬了眼皮看他,淡声道:“汪公公是在暗喻我冷血寡情,不懂小九的苦?”
汪寅心中一惊,忙赔笑道:“太子这话说的,奴才哪敢啊。太子心怀天下,自然是仁厚博爱。世人皆是您的子民,您平等地眷顾着众人,将情放到一人身上才是奇怪。”
晏凤珣看着他脸上挤出来的笑,冷嗤了声,摆了摆手道:“下去吧,让我自己休息会。”
汪寅还是心惊肉跳,却也只能低声应了个“是”,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窗户未合紧,夜风从缝隙中吹进来,将桌上的烛火吹得明明灭灭,晏凤珣在空旷的屋子里静坐着,良久,伸手将笔筒里那幅画抽了出来。
冷漠的神女在那摇曳的烛火下竟也显得悲悯而动人,恍惚像是印证了“神爱世人”这几个字一般,叫人心向神往。
晏凤珣的指尖拂过他的眉眼,几不可闻地说道,“冷血寡情?能想出这一招来回绝所有人的心意,谢怀宁,这天下可再没有谁能比你更能配的上这四个字了。”
谢怀宁从南夷离开的时候, 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还会再回来。
抵达南夷边境的时候已经快到十一月,即将立冬,天气竟也依旧暖和, 来来往往的行人穿着轻薄的纱衣,和北边这会早就已经下过初雪的大夏简直天差地别。
因着边境已经多次短兵相接, 南夷对外人入境审查得格外严格, 谢怀宁换了一身南夷的服装, 和苗岚两人辗转半月, 才抵达南夷的皇都。
谢怀宁在城里找了家酒楼落脚休整, 同行的苗岚却闲不住,刚刚用过午膳,转头便溜了出去,一直等到天色擦黑才回来。
她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古怪:“你猜我下午看见了谁?”
谢怀宁视线在她身上打了个转:“谁?”
苗岚走到桌边坐了, 倒了杯水喝了口:“桑然。你的那个小奴隶。”
自那天猎场一别, 谢怀宁已有半年多再未得到过桑然的消息, 这会儿听见, 也微微愣了一下:“他怎么了?”
“怎么了?当然是好得很。”苗岚瞥了他一眼,道,“不但没缺胳膊少腿,听说还升了官,现在从姬格的亲兵营里出来了,转到宫中做了御前侍卫, 日子风光着呢。”
谢怀宁回忆起当初桑然重伤离开的身影, 觉得他此刻的所谓的风光不会像苗岚说的那样简单。
他思索了会儿忽而问道:“他的住处离这里远吗?”
“应是不远, 我也只是远远见了面, 没去仔细打听。”苗岚道:“怎么, 你要去找他?”
谢怀宁看着苗岚警惕的神情, 无奈道:“只是想去了解些事情,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苗岚拧眉:“那种背主求荣的东西,我是不想叫你再被他蒙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