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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岚说到这儿,又看看谢怀宁,像是为自家的孩子鸣不平:“我家怀宁这样出色,便是钟情男子,也没有说要与别人分享的。还好你走的早,免得看了生气。”
谢怀宁听着她的话,微微失神了一瞬,随即却失笑道:“我有什么可生气的,我与几位皇子早就没有关系了,与其想这个,还是赶紧回去好好歇息会儿吧,天一亮我们便要出发了。”
苗岚被岔开了话题,想想也觉得如此,伸了个懒腰,一面往外走一面道:“也是,不提那些晦气事,那我便睡了,其他事明日早上再说。”
谢怀宁“嗯”了声,目送着她出屋,待得关门声响起,脚步声远去,他才走到了桌子旁。
垂眸看着桌前油灯上跳动着的一豆火苗,正伸手准备熄灯,脑子里却不知怎么又快速闪回了一遍苗岚的话。
太子妃么。
他摇头笑了下,将灯光碾灭,转身合衣躺上了床。
不屈山离南夷皇都约有一日的脚程, 谢怀宁和苗岚动作快,傍晚便到了山下。
山路崎岖,又多瘴气, 好在两人内力深厚,谢怀宁又曾经在这呆过许多日子, 地形熟悉, 终于还是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登到了山顶。
山顶除了座恢弘的神女庙外, 就没什么其他的建筑了, 谢怀宁带着苗岚熟门熟路地潜入庙里, 找到了那座被皇族供奉几百年的神女像。
纵然经历了这么久的岁月,那神像依旧光洁如新宝相庄严,低垂的眉眼淡淡地看着来人,带着神佑世人的悲悯与淡然。
谢怀宁和苗岚在神女像周围搜寻了一圈, 却并没有找到什么机关暗道, 正想着要不要再扩大范围找一找, 却忽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两人对视一眼藏到梁上, 只见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童子提着个餐盒推门走了进来,从里面将门锁上,把餐盒放到供奉台,手脚利落地爬上那神像,伸手摸了摸她的左眼。
只听细微“咔哒”一声,原本严丝合缝的神女微微向右挪动了些许, 露出个可供一人通行的洞口来。
小童子又利落地从神女像上跳下来, 领着食盒走了进去, 过了大约半盏茶工夫才重新走出来, 摸了摸神像右眼, 将她复原后, 开门走了出去。
谢怀宁来过这里这么久,可从来也不知道着神女像下竟还藏着这样一条密道。
他用同样的方法移开神像,看着不知往何处延伸的密道,对苗岚说道:“你在这里等我。”
苗岚自然也想跟进去,但是也知道这会儿不是冲动的时候,从怀里拿出个海棠花的银簪子道:“这是阿母留给阿姐的东西,若是她不信你,就将此物拿给她看。”
谢怀宁点头,将簪子收起来,又就手拿了盏油灯,抬步走了进去。
那暗道虽然不算深,距离却不断,走了好一会,却见前面突然宽阔了起来,有一扇门掩着,隐隐的亮光从空隙处透出来,竟是犹如白昼。
谢怀宁伸手在门上敲了两下。
衣服摩挲的声音和平缓的脚步声响了起来,那声音隔着门,轻的几近于无,但在这样极致的静谧空间里,响在谢怀宁耳旁,与他的心跳声相合,便如同擂鼓,吵得有些叫人不安了。
他罕见地感觉到了紧张。
须臾,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张娇艳的脸探出来,上面一双深灰色的眼瞳带着丝好奇和探究地盯着他,随即笑了:“怎么,来给我送东西的又换人了?这次换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公子,姬赫南知道了不会生气么?”
谢怀宁没有说话,他的眼神投在对面穿着浅蓝色裙装的女人身上。或许是多年的沉睡冻结了她的时间,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满屋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产生的光亮照在她的脸上,虽然脸色看起来过于苍白了些,但看起来至多也就二十出头。
与他极为相似的灰色眼睛在她的身上化成了更加妖媚的顾盼神飞,带着一种苗女特有的嚣张灵动,将谢怀宁多年关于母亲的幻想终于凝结成了一个具象,野蛮却又生机勃勃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苗灵知道自己生的貌美,但是却也不至于叫人这样直勾勾地盯着,眼神移动移不开。
若是别的男人这样放肆地看她,她就算现在身陷囫囵,高低也得给对方一点教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对面这个陌生男人看着,她却丁点都不觉得冒犯。
难道是因为对方也生得好看?
苗灵视线在谢怀宁的眉眼上寻索,只是越看,就越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浮现出来,她迟疑了下,正要开口,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对面那个男人望着她道:“阿娘,我是怀宁。谢怀宁。”
苗灵:“什么?”
谢怀宁从怀里将银簪拿给她,看着她又惊又疑地接过簪子反复确认后又看向自己,与她对视良久,轻声叹道:“当年你让我躲在山洞不要出来,你说会回来接我……我等了你很久。”
苗灵像是被一只手扼住了咽喉,她凝望着谢怀宁,因为屏息缺氧,胸口泛起细密煎熬酸楚,但与此同时却又有另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从四肢漫了上来,叫她感觉百味陈杂。
她伸出手,似乎是想摸摸他的头,但手伸到一半却又犹豫瑟缩:“……阿宁?”
谢怀宁却将她的手握住,微微屈膝后,低头乖顺在她的手心里蹭了蹭,笑着喊她:“阿娘,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