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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谢怀宁知道,这一点其实并不该存在特殊,的的确确无法否认。
他手指按在书案上,缓声道:“但你也知道他是大夏储君。无论是从前的‘姬爻’还是现在的‘谢怀宁’,我们都不该有任何交集。”
苗灵白他一眼道:“哪有这样的说法,若我当初像你这样,今日便没有你了!”
谢怀宁下意识地看向苗灵。
从前他太小,苗乌和苗岚也不知内幕,大家都以为姬赫南是他的生父,一错便是近二十年。
后来好不容易等苗灵回来了,因着种种插曲打断,他也的确没找到合适的时机问,一直便就这么耽搁了下来。只是这会儿突然听她提起,揣摩着意思,恐怕这应该也不是个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简单故事。
谢怀宁道:“我的阿父他……”
苗灵打断他说道:“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年啦。”
谢怀宁对这个结果心中早有猜测,但亲耳听见对方承认,却还是有些微妙的失落情绪浮现。
苗灵看起来倒是并不介意此事,她整理了下自己的裙摆,轻松地笑着提议:“若是你有兴趣,以后我再带你去见见他。”
说着,站起来往外走:“昨夜未休息好,身子乏得很,你继续看书吧,我回去再躺一会儿。”
谢怀宁目送着她离开,看了一眼日晷,许久,还是也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外面高大的青年正坐在树荫下,微垂着眼帘低头摆弄着一块什么,锐利的刻刀在他手中翻飞,偶尔能看见折射出的道道寒光。
晏凤珣听见传来的脚步声,将手上的东西收起来,仰头望向来人,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出来:“怎么了?”
谢怀宁离他六尺开外的地方,垂眼看着他。
晏凤珣肤色冷白,因此他此时眼底浮现出的一点因为没休息好所带来的青色就显得尤为显眼。
南苗寨距离最近的村落白日里骑马都要一炷香以上的时间,夜间耗费的时间变更长。
昨天夜里晏凤珣走得那么迟,今日来的又早,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哪里休息的。
谢怀宁想着,开口道:“我和阿娘他们出行了许久,家中剩的口粮昨夜也吃的差不多。我要去趟集市采买食物,你要还想呆在这里,我也不拦你。”
晏凤珣看着谢怀宁,几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起身,看着他的眼睛里微微漾开一层笑意。
他走到谢怀宁面前,低声说道:“我同你一起去。”
两人出门算不得早, 等到了最近的集市买完食物,都已经快过了饭点。
小镇子没什么正经的酒楼,两人只能随便找了家小馆子对付了顿午饭。
南边的饭食于晏凤珣来说过于甜了, 他只吃了几口就停下了筷子,谢怀宁注意到他的动作, 想了想, 去隔壁给他买了几个包子。
“包子店的老板是从北方过来的, 做的面食虽然也不正宗, 但或许和京中口味更像些。”他将包子递过去, “先将就着垫垫吧,等下午你去大点儿的城里,你再好好休整。”
晏凤珣将包子接过来,隔着油纸摸着里面透出来的热度, 看他道:“你就这么想叫我走?”
谢怀宁失笑:“就算不是今天, 也会是明天、后天, 难道你还想在这里呆一辈子?”
晏凤珣反问道:“你想让我留下来吗?”
谢怀宁本想随口糊弄, 但是看着晏凤珣认真的神情,最终还是认真说道:“晏凤珣,我们不是一路人,你是大夏的太子,有自己的责任于抱负,不应该再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晏凤珣沉默了会儿, 说道:“那如果我不是呢?”
谢怀宁拿着筷子的动作顿了下:“什么?”
晏凤珣看着他的眼睛:“你拒绝我的时候, 一直说的都是我的身份。但如果抛去这个, 单纯只是把我当做‘晏凤珣’来看呢?”
谢怀宁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怔了怔, 明白过来他的言外之意, 失笑道:“可这怎么分隔的开?太子与‘姬爻’不同,你是先皇后的嫡长子,是根正苗红的大夏储君,你是注定要走到最高的那个位置上受万人朝拜的。”
晏凤珣却不愿听他这些敷衍的虚词,追问道:“所以呢,如果我只是‘晏凤珣’,你会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谢怀宁被他的坚持所打败,只能模棱两可道:“或许吧。”
晏凤珣深深地凝视着他,没再做声,将手中的包子默默吃了下去。
将采买的食物绑在马上运回寨子,路上谢怀宁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从寨子到最近的村落,夜间来回怎么也要一个时辰有余,昨天夜里你在哪里休息的?”
晏凤珣:“怎么突然问这个?”
谢怀宁疑惑道:“不能问?”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问这个,是不是在关心我。”晏凤珣瞥他一眼,淡淡道,“若你只是随口一问,我答与不答都没什么要紧,说多了反而显得矫情。但若你是关心我,哪怕只有分豪,我总该抓住机会,说个能博得更多同情的答案,好叫你心怀愧疚。”
谢怀宁被他这严密的逻辑说的哑口无言,叹了口气道:“殿下这些心眼不用在正事上真是浪费了。”
晏凤珣收回视线,低声笑了下:“你怎么知道这对我来说不是正事?”
谢怀宁觉得这话不好接,索性闭口不言,一夹马腹,加快了赶路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