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索」马德兰警官的万圣夜(3 / 5)
巷,雨水和血水将牠的毛发脏污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只有偶尔抖动的耳尖证明牠还留存生机。
因为有过养大型犬的经历,年轻人很难不对眼前这只狼狈的生物抱有怜悯之心。但即使牠此刻正疲惫地、虚弱地、可怜地蜷着,这依然是一只目测站起来可能比他还高的大型犬,所以他也不得不心怀警惕。叶槭流试着走近,不留神踩响了一片水洼,登时对上一双倏然睁开的眼睛。
铁灰色的狼眸望向年轻人暮紫色的眼瞳。狼沉默着看他,没有攻击或者后退,只是沉默。叶槭流摸不准牠的意思,忖度着又向前一步,撑着伞停在牠面前,缓缓蹲下。伞往狼的方向递了递,隔断落在牠身上的雨线。
天空灰蒙蒙的,像狼的眼睛。
狼是一头很好养的狼。
清洗干净狼全身的毛发,拍图搜索牠是什么品种,随后意识到自己其实是捡到了一头狼而不是一条狗,叶槭流面上不显,心中却直打鼓——尽管狼和狗都是犬科,但他没学过如何喂养一头狼。
狼要吃生骨肉吗,可是家里只剩下没拆封的狗粮了……年轻人忐忑地找出许久不用的狗盆,倒上一些,又倒了一碗水,小心翼翼地放到狼的面前。他不知为何从狼眼中看出了某种无奈与纵容,随后便看到牠低下头,将盆里的狗粮吃得干干净净。这让叶槭流大松一口气,给牠添了些粮,看着狼认真吃饭的样子,蹲在牠面前一脸严肃:我明天肯定让你吃上肉。
狼抖了抖耳朵。叶槭流没忍住,伸手捏了一把。
狼毛不像猫狗的猫那样柔软,手感偏硬,但是刚刚清洗干净的毛发让他爱不释手。这可是狼、这可是狼哎!哪个男人能拒绝拥有一头自己的狼呢!
狼的尾巴缓缓地、缓缓地甩了甩。
狼是一头很受欢迎的狼。
叶槭流并不是一个人住在这栋房子。一个年轻的、没有监护人帮助的、没有固定收入的留学生要独自一人租一整栋公寓多少有点异想天开。他是与朋友合租的,当然在遇到狼的当天晚上就询问过三位室友和房东的意见,在得到肯定答复之后才敢把狼往家里捡。狼最开始的活动范围很有限,叶槭流的房间,房间的小露台,偶尔还有浴室,没了。他实在不敢让狼出门去,毕竟……狼掉毛。
狼掉毛。
叶槭流唉声叹气,从黑色的毛呢大衣上揪下一根黑色的狼毛。养这样长毛的动物总会经历这种事的,即使狼是一头好狼,牠也会变成一团蒲公英,所到之处皆有毛毛。
他没忍住,在狼面前絮叨了两句,狼低头舔了舔他的手心,说不好是安抚还是心虚。
之所以说最开始,是因为狼很快征服了家中的所有生物。正如之前所说,没有男人能拒绝一头狼。阿维兰在看到狼的那一刻两眼放光,不好说这两只雄性谁更像狼。家里最会做饭的人很快做起了狗饭,当天狼吃得比人还丰盛。
叶槭流确信自己从狼的脸上看出了不知所措。
狼是一头很神奇的狼。
某个电影之夜,四个年轻人全坐没坐样地陷在沙发里,看着电影喝着酒,不知不觉睡了个昏天黑地。向来浅眠的加西亚被开门的声音惊醒,睁眼去看,狼关掉了放映机,正咬着毯子往他身上拽。
加西亚看着狼。
狼看着加西亚。
加西亚看着狼。
狼若无其事地帮加西亚掖了掖毯子,转身钻进叶槭流怀里。
他不知为何从狼身上读出一种父亲般的慈爱,尽管他没有父亲。
狼一直被叫做“狼”。
这件事说来很奇怪,养宠物都是要起名的,但是他们四个愣是没人想起要给狼取个名字。某天艾福在餐桌上提起这事,四个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还真是!狼已经加入这个家两个多月了,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名字!
阿维兰当场翻书,艾福绞尽脑汁,加西亚说这好像是叶槭流的狼,于是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咬着叉子的叶槭流身上。
骤然成为视线焦点的叶槭流登时懵了。他回头看狼,狼抬头看他。他盯着狼看,状似思索,缓缓开口:不如叫牠“沃尔夫”吧。
艾福:……那还是叫牠“沃夫”吧。
我们仍未知道“沃尔夫”和“沃夫”有何区别。
叶槭流从包里掏出那东西时,客厅短暂地陷入寂静。
一枚项圈。
一枚黑色的、皮质的、有银光闪闪的卡扣和小挂牌的项圈。
这是给狼的。叶槭流解释道,说着又掏出一根折叠的黑色牵绳,今天天气不错,我带牠出去转转。
狼悄无声息地后退几步,一只爪子已经迈上楼梯,用全身心诠释“抗拒”的含义。阿维兰一乐,从后方扣住狼的两只前爪把牠拎了起来,动作像拎小猫一样轻松,完全看不出他手里这只大型犬科动物有快二百磅重。
好了,好了。你总不能永远不出门,对吧?艾福摸了摸狼耷拉下来的耳朵,像搓毛绒玩具那样亲昵地搓搓狼的吻部。加西亚探头看看叶槭流准备的项圈——做工挺精细,项圈内侧刻了还叶槭流的名字以示所有权,小挂牌上刻了叶槭流的联系方式,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沃尔夫很乖,不咬人。别怕。”
加西亚:等一下,为什么不是沃夫?
叶槭流给眼神疲惫的狼戴上项圈,示意阿维兰把狼放下来:你真的要在这时候说这个?我该去遛……遛狼了。
你刚才想说遛狗对吧。
哈哈怎么会呢。
其实项圈和牵绳属实没有必要,毕竟他家狼又不会咬人,但是这样牵着起码路人看着安心不是。
房东一直没有见过狼,因为他出了一趟远差。好在是终于迎来了久违的休假,可以回家了。
马德兰警官带着一身冷意进门,挂好外套和湿漉漉的雨伞,低头跟狼对上视线。两双相似的眼睛四目相对,他知道这群年轻人养了一只大狗,后来才得知那其实是狼。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这只生物——这是一头正处壮年的狼,皮毛是少见的黑色,眼睛是与他一模一样的铁灰。狼抬头望着他,平静而温和,全然不似凶狠的肉食猛兽。
这狼很像他,他莫名地想。
黑狼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晃动,像示好也像邀请。索尔蹲下身,抱住这头半人高的黑狼,像拥抱自己失而复得的兄弟,又像拥抱另一个自己。
叶槭流走下楼梯,看见房东先生正坐在沙发上揉狼的脑袋。这让他松了口气,毕竟马德兰先生之前并未和狼见过,总要担心他们是否会相性不合,不过现在看来他还挺喜欢牠的……他正准备去给自己煮点夜宵,顺口问道:您也来一份吗?
我去做吧。索尔说,冰箱里还有什么?
叶槭流眨眨眼。我记得还有火腿……
他们一起走进厨房。狼卧在沙发上,脑袋枕着尾巴。
你们给他起名字了吗?索尔将切片的火腿下锅。
没有。叶槭流将吐司放进烤吐司机,加西亚说牠是我捡回来的,应该我来取。但是我没想到合适的名字。
他总不能说自己想叫狼“索尔·马德兰”。
索尔又沉默了。他听着锅中的滋滋声响,说,叫他托里亚吧。
他又重复了一遍,就叫他托里亚吧。
叶槭流是好学生不假,但好学生也是会有半夜赶论文的情况的。每当这时他就能看见托里亚用不赞同的目光盯着他看,从时钟跳过数字0就在看,一直看到他合上电脑。但托里亚也只是看,捣乱或者强行把他拽到床边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