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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旨公公:“侯爷说笑了,皇上办的是家宴,说要与侯爷把酒言欢追忆先帝,放眼京城,只有您有这份资格啊。”
范钊眼眶一热,中秋家宴,家人团圆,皇上果然还是把他当兄长的。
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范钊高兴地接过圣旨。
范太夫人、潘月柔也很高兴,各自提前准备了起来,衣裳好说,还要教两个儿子规矩。
范钊的长子已经是个少年郎,因为父亲没空管祖母又溺爱,颇为跋扈。
范钊这一下午就专门提醒长子了,不许儿子做这个不许儿子做那个的,可见他对今晚的看重。
潘月柔带着幼子在旁边瞧着,等哥哥牵着弟弟去净房了,潘月柔才惋惜道:“可惜皇上没邀请母亲。”
范钊:“宫里没有太后,皇上年纪轻轻,多一个长辈,大家都不自在。”
潘月柔点点头,又有些疑惑:“上个月因为王家的事,皇上把你的官都贬了,这次怎么?”
范钊:“兄弟间哪有隔夜仇,皇上肯定是想明白了,正好借着中秋与我重归于好。”
潘月柔:“那敢情好,说不定明早就把你的副统领改回正统领了。”
范钊揽住她的腰:“你就惦记这个。”
潘月柔嗔了他一眼,这人,被王家弄得好久都没兴致了。
将近黄昏,一家四口出发了,范钊带着长子骑马,潘月柔与幼子坐车。
行至皇城东南角时,范钊竟瞧见魏琦的马车从前面拐了过来,他觉得稀奇,单骑靠过去。
魏琦得车夫提醒,提前挑起一侧窗帘。
范钊笑道:“魏相不在家里过节,怎么在这儿?”
魏琦:“今日在政事堂做事,不想肩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准备去周老那边瞧瞧。”
范钊:“您这纯粹是自找的,大过节的也不休息休息。”
魏琦朝他招招手。
范钊靠近。
魏琦低声道:“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要继续笑。”
范钊眉峰一挑。
魏琦声音更低:“我收到消息,王家买了砒霜,今晚你要小心,无论如何,别衝撞了皇上。”
说完,魏琦命车夫出发。
范钊让坐骑退后两步,嘴角果然扬着,眼底却一片冰霜。
又走了一会儿,一家四口在端门外停车,步行前往御花园。
咸庆帝正在陪后妃三人闲聊,当年他大婚不久过郭太后就去了,守完三年又赶上先帝驾崩,今年不便选妃,所以身边还是做太子时的三个老人。
见到范钊,咸庆帝伤感道:“中秋团圆,朕只能跟你团圆了。”
范钊想到先帝,也是一叹。
王皇后故意将话题转到范家的两个孩子身上,用家常化解了悲情。
还没开席,咸庆帝带着范钊在御花园逛了一圈,回忆先帝,也回忆两人之间的旧事。
咸庆帝:“朕记得小时候,朕想像其他孩子那样爬到树上居高眺远,母后看得严,是你偷偷扶朕上去,朕上去了不敢下来,也是你站在树下接的朕。”
范钊笑道:“臣就一身力气,只能陪皇上做做这个。”
咸庆帝:“父皇走后,诸多国事都压在了朕肩上,朕心里其实很慌,难免病急乱投医,被你们揭出来又碍于面子不想承认。魏相他们是外人,朕对他们还算客气,却把脾气都发在你身上了,也是仗着咱们之间的兄弟情,知道再怎么样你都会像小时候那样纵着朕让着朕。”
范钊看向咸庆帝,对上咸庆帝年轻的脸庞、含着亏欠的眼睛,他爽朗一笑:“没事,臣皮糙肉厚的,只求皇上别怪臣莽撞,皇上如何待臣都没关系。”
咸庆帝被这样的笑容晃了神,早已忘却的儿时画面竟真的浮现于脑海。
树下鼓励他别怕的范钊,甘愿给他当马骑的范钊,偶尔他因为父皇夸范钊故意使唤范钊做事,范钊也一直都是笑呵呵的。
可那时的范钊,不会当众顶撞他,不会拔刀杀了他身边的公公,不会用阴魂野鬼吓唬他,更不会违逆他的话。
今日范钊能为了御前军的军权打废王轲,明日就敢为了御前军的军权而弑君。
范钊把御前军当成他自己的,咸庆帝要做真正的帝王,只能除了范钊。
他握住范钊粗壮的手腕,笑道:“回去吧,该开席了。”
宴席之上,咸庆帝与王皇后并肩坐于主位,两个妃子坐在王皇后一侧,范钊一家坐在咸庆帝这边。
女眷孩子喝茶,宫人端来两壶酒,分别为咸庆帝、范钊斟上。
咸庆帝朝范钊道:“来,朕敬你一碗,以前的不快就都过去了,以后朕与你还是兄弟。”
范钊笑着道好,双手端起酒碗,举到面前时忽然停下,看向帝后。
咸庆帝手微抖,忙垂下视线,反倒是王皇后,根本没往这边看,若无其事地品尝着菜肴。
范钊再笑,广袖挡面,仰头做出饮酒的动作,再把酒碗重重放于桌面。
咸庆帝心惊肉跳,这时,王皇后也难掩紧张地看向范钊面前的桌子。
酒碗在那,酒水溅了满桌。
咸庆帝:“你,你怎么没喝?”
范钊:“这酒闻着不香,敢问皇上,是您为臣准备的劣酒,还是娘娘准备的?”
咸庆帝看不出范钊究竟有没有察觉,却本能地指向了王皇后:“是,是皇后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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