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空空如也(2 / 8)
他听到锁开的声音怕得不行,毕竟这里的治安并不好,他以为是入室抢劫的小偷。
没想到是谢兰。
谢兰的头发还是先前的卷发,都没剪。她问简一:“怎么到这儿来了?”
简一说:“来找小敏玩儿。”
其实这是托辞,真正原因是谢芜出来了,他回来继续看书研究人格分裂。
似乎除了看书,他也没别的事情能为谢兰做的了。
他的谎言并没有让谢兰起疑,于是谢兰也没说什么,去洗了个澡。有段时间没做了,她们在卧室、客厅、厨房、浴室都契合在一块儿,依靠着性来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他像块融化了的棉花糖,整个人软绵绵地黏在谢兰身上。
他很想她,想她的每一天都像是独自挨过了一百年。
做完了,天也亮了。他搂着谢兰睡不着,脑子是清醒的,但谢兰困了。她说自己睡一觉,一觉睡到了下午,不知道是高轩朗吵醒了她还是她自己醒的。
散完步,谢兰问他要不要回去。他不想,谢兰就说:“那再住一晚吧。”
因为前一晚做过,所以今晚休息,两人躺一块儿纯睡觉。
简一房里的窗帘是透光的,风穿过纱窗一下一下吹得窗帘直晃,连带着月华也如水一般在窗帘的褶皱里忽明忽暗。
谢兰靠着窗户睡,能感受到冷凉的风顺着窗帘的下摆淌进来在往上溢,简一还挺怕冷的,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又滚到她身边,挨着她的脊背。
她的背骨硬,靠上去有点硌,于是简一又往上扭了扭,扭靠在她后脖颈,呼出的冷气都扑在她脖子那块儿。
他鼻子是冷而湿的,被他黏上会让谢兰觉得他像一只灰扑扑的小麻雀,而且是那种脑袋溜圆的麻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麻雀。也可能是因为她爱小麻雀多过于爱小狗。
她翻身把简一搂住。他穿了夹棉的睡衣,然而搂在怀里还是不够有肉的一团。
她跟简一说:“你有点瘦了。”
简一回她:“我吃得很多,而且瘦才好看。”
“你现在已经很好看了。”
“你是这么觉得吗?”
“嗯。”
简一就笑了:“你要是一直觉得我好看就好了。”
夜色昏沉,她看不清简一的脸,但她觉得他就算老了也该是个漂亮的小老头。很奇怪,她不知道自己的心里为什么会突然有种想法,明明以前她还想着等简一老了丑了再丢掉,跟穿旧了的鞋子就丢掉是一个道理。
于是她被冷风吹昏了头,说:“会的。”
她说完脑子就清醒了,可简一没说话,她也不好说什么,于是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搂在一起,像块一分为二的玉。
过了一会儿,简一说:“我爸爸从来不让我看他的床板底下。他都这么说了,我也不会去看。”
“他的床板底下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什么都没有。”谢兰这么回他。
其实是有的。
当时她和黑逵一块儿进来的,黑逵跟她说这种床的床板可以抬起来。
简一的床板底下是一堆廉价布娃娃,各个丑得鼻歪眼斜,暂且不表。简灵的床板底下就很有意思,铺着一床厚棉被,乍一看没什么特别的,但棉被里面一共藏着十个成年人的头骨。
而且他还非常细心地在每个头骨上贴了标签,并且给每个头骨都留下了一份死亡录像带。
一共十份录像带,简灵出现过十次,高轩朗出现过三次,出乎意料的是,习奶奶出现过一次,薇姐则出现了七次。
其中有八个人,全部都与“玛利亚案”有关。
简一听了她的回答,没再问下去。反倒是谢兰问他:“你的床底下有什么?”
“你不知道吗?是布娃娃。”简一很神秘地凑到她跟前,像是在跟她倾诉一个秘密,“我爸爸跟我说,这些娃娃我要是好好留着,以后能带我过上好日子。”
“什么好日子?”
“不知道。”简一说,“我觉得有你在就是好日子,所以我送了几个给楠楠。”
谢兰想起他那天送的礼物,可见是真的用心了。
她觉得简一说的话也很熨帖,他依赖她胜过谢芜。
于是她抱紧他,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看不见的情绪填满了,满得几乎要溢出来。这是什么陌生的情感?她弄不明白。她不必弄明白。
外面也许正在刮大风,也许风也不大,总之不管是多么糟糕或者多么好的天气,她都跟简一躺在一块儿。她们两个紧挨在一起。
她觉得简一这话说完了后面还要再跟上几句,诸如“你会不会不要我”“你能给我几天好日子”之类的话,但简一什么都没有问。
他的呼吸浅浅,吹颤了她鬓角的发。
外面又开始下雪了。
简一也病了。
这回病得严重,起先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冒,没想到后面高烧不退,胸口也痛得很。谢兰来看他的时候,他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整个人蜷缩在沙发里,像死了一样。
谢兰推推他,他的身上热得吓人,脸也红红的,跟他说话他也不应,看着怪吓人的。谢兰没再犹豫,把人给送医院去了。
到了医院一检查,是呼吸道感染引起的肺炎,于是住院、挂水,一通下来天都快亮了。
简一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总算是病好了。谢兰不能总守着他,就给他请了个护工。护工是个健谈的中年女性oga,姓赵,简一管她叫赵姐。赵姐经常跟简一闲聊,于是简一知道她在40岁不顾家人儿子的反对,与家暴自己的丈夫离婚,现在一个人过,靠双手养活自己,快活得很。
习敏也来看过他,两人凑在一块儿还在谈海子,简一真是迷上了他的诗。习敏也是。谈完了海子就谈习敏的校园生活,再谈她捡垃圾时的意外收获,两个人凑在一块儿是不愁话聊的,更何况还有个话多的赵姐,赵姐也喜欢习敏这个机灵的小姑娘。
陆恒启带着楠楠过来看他,楠楠神神秘秘地给他塞了一块玉做的无事牌,说这是她特意求来的,希望简一能够平安。
苏清元忙着拍戏,只是打电话过来问了他几句。
“最近你可要多注意身体,我们这儿出了个病人,感染了好多人。”
“严重吗?”
“好像还挺严重的,死了人。”
“啊,那你可要注意点,别生病了。”
“放心吧。到时候等我戏拍完了来看你。”
简一出院后,疫情开始大范围蔓延,主要集中在东市。简一给苏清元打电话,苏清元染上了病,在隔离。他跟简一说:“记得出门戴口罩,别被传染了。”
电视里开始轮番报道这场来势汹汹的疫病,报纸上也多为防疫的讯息。听习敏说,但凡有学生生病了,一律不准去上学,她们班现在只剩稀稀拉拉的几个人罢了。
习奶奶还是那样,老人家的毛病,万幸没有染上病。
今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雪下得压垮了小树,把它埋成坟墓。棕黑的树干像老人的手干瘪地伸出,上面不堪重负地挂着厚雪。
再这样的情况下,谢兰到处跑,竟然也没沾上病,身体依旧好得不可思议。除夕夜晚上她过来,取掉戴在脸上的口罩,浑身喷了酒精才进屋。
做饭的阿姨病了,有一星期没来,年夜饭是简一自己做的。谢兰往桌上一扫,看得出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