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1 / 1)
女人抬袖时,熟悉的暗香浮动。
燕徽柔的头疼暂缓,她从思绪中将自己拔出来,松了口气,柔顺地靠在了江袭黛的身上:“好吧,不想了。”
她的门主搂着她,还是如以前一样的,亲了亲她的眉心。燕徽柔为这个举动而安心不少,她抬起头来,却发现江袭黛双眸却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
地上本打着瞌睡的小黑犬,突然机警地支楞了一下耳朵,起身来咬燕徽柔的衣角——结果被江袭黛一脚顶开,扫到了一边。
江袭黛翻腕一弹,灭了不远处的一盏灯烛。
室内烛火,陷入昏暗。
她的手指轻轻抵上了燕徽柔的嘴唇。
燕徽柔的身躯绷紧了一点。她仔细看过去,一隻极细小的竹管自窗缝里插了进来。
有人。
燕徽柔一惊,总感觉那竹管里会吹出点迷烟来——怎么还来这一套?
正当她想要掩住口鼻时,一阵破空之声响起。
江袭黛勾起唇角,一抖腕,射出一根发簪。
发簪迅疾得几乎没有声音,竟然精准插入那竹管之中,燕徽柔瞧见昏暗的窗子上,溅上了梅花大小的血花。
轻微的声音顿时断绝。
看起来那人还没来得干出点什么,就以身殉道了。
燕徽柔又尴尬地把衣袖放了下来。
江袭黛从她的腿上滑了下去,足尖点地:“去瞧瞧。”
走到门边时,明显感觉窗外还另有几人。江袭黛瞥了那边一眼,便轻声说:“罢了,燕燕,你去瞧。”
燕徽柔点了头,握紧了金楼玉阙,小心地凑近了门边,拿剑尖横着抵开了一点点。
谨慎是好事,江袭黛很欣慰。但她的动作谨慎得让人有一点想笑。好像是一隻小兔崽在怯生生试探地出洞一样,围着土堆拱了半晌,就是不见半分挪动。
“我在。”
身后的女人温柔地说。
燕徽柔的剑尖有些抖,她想说她甚至不惧怕敌袭——只是一想到开门极可能见到一具被玉簪插到脑浆迸裂的死尸……就和那天飘到她面汤里的半颗眼珠子一样。
她怕自己毫无尊严地,再当着江袭黛吐一地。
可惜门主大人大概是永远不会理解这样的恐惧了。
燕徽柔把心一横,猛地开了门。
地上没有倒下什么死尸,燕徽柔定定地瞧着地面,才将目光松了口气一般收回来,扭头一望——
她心臟猛地缩紧。
那人被江袭黛钉死在了门框,还维持着生前的姿势,连一口呼救都没有喊出来。
她没敢细看,立马挪开了目光,往四周扫了一眼。
在一片昏暗的楼道之中,她看见了站在尽头的几位佩剑修士——正是先前短暂打过照面的一帮。
“不会失手的,就她一个人,还是散修,瞧着也年轻。”
“……那腰带看着就不便宜,这身行头卖了能换多少钱啊。”
“到时候再分赃。”
燕徽柔这一出来,正对上他们的目光,那几道视线直直射过来。
一时极轻微的窃窃私语打止,四周万籁俱寂。
对面人数众多, 燕徽柔捏着门框的手紧了一下。
她听见了较轻的脚步声,那几个修士冷笑一声,疑似恼羞成怒,拿剑便衝她刺来。
燕徽柔下意识——她本完全没有这种意识的, 纯粹是江袭黛把她折腾得多了。
她立即抽出了腰带间盘着的宝剑, 金楼玉阙带出了漂亮的浅金色剑影, 亮到极致, 像是一圈儿灿烂的白虹。
当真面对威胁时,她经验不足,兼之有点儿紧张,一时没有控制好力道。
这一剑实在刺得不怎么漂亮, 快要丢了架势, 燕徽柔又下意识地觉得江袭黛会训她一顿。
只是待反应过来时, 才发现那几个人飞了出去。
不是一个个飞出去的,是被刚才那一剑格挡震飞了。
几副人躯砸在客栈的墙壁上, 一刹那惊天动地地响, 劈里啪啦碎了一地木头, 在碎掉的木刺间,只听得到痛苦的呻吟。
燕徽柔拎着剑,愣在原地。
曾经她怎么用力甚至都不能逼退江袭黛分毫, 却从不知道一剑还有这么大威力。
她回过头,小心地看了一眼江袭黛。
难不成,是门主干的?
那女人似乎看穿她所想, 一脸无辜道:“瞧什么,本座可没动手。”
整个客栈似乎都惊醒了, 上下一片灯火通明。
燕徽柔退回门内,捞起了脚边正嗷嗷低吼的赏善, 安抚着那隻小兽。
她道:“门主,这一下,外头死了人,还破了墙,恐怕没法子住了。”
“嗯。”江袭黛终于将慵懒迭起的一隻腿放了下来:“总共遇上不过几人,不出意外全是废物罢了。屋子还这般简陋,无趣至极,不住便不住了。”
燕徽柔忧心地看着二楼那墙上的破口:“需要给客栈赔钱吗?”
“赔钱?”江袭黛:“不准赔。那老板人如此势利,省得脏了本座的钱。”
“那个,”燕徽柔轻咳一声:“我听见外面来了人,怕是不多时就要找到我们这间。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