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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欢舔了下唇,说:“夫君,你喝药,我去买午饭过来。”
走到前堂买药时,看见客栈老板打算盘,孟欢便忍不住走近,犹豫着询问:“老板?”
“怎了?”
老板抬头,看了看眼前不过弱冠,俊美纤弱的少年,按年龄来算,这都不算个成年人。
孟欢问:“附近哪儿能赚钱呢?”
“赚钱?去修城墙吧,或者沿街问问要不要劳力。到这儿的老乡都想赚钱,但现在钱也不好赚,你去做苦力,也做不过人家——读书识字会吗?”他指了指身旁,“那边跑堂的,是个贡生。”
“…………”
孟欢拽着衣角,有些紧张:“不太会。”
他尝试着挽尊:“我哥会,文化好,但就是身体不好。”
“那你会什么?”
孟欢:“我会……画画。”
老板哦了一声:“这种风雅的活儿啊?我们这儿不需要。”
他扒拉了一下算盘。
“去总兵府问问吧,那边也许收留清客。”
总兵府?
孟欢道谢, 端着两碗面回了帘子里。
房间内空间局促,人只能待在小小的一方帘子里,特别像被抓去打黑工, 不得不待在船舱的难民。
虽温暖些,却连阳光都晒不到。
这个地方根本没办法住人。
孟欢扒着床铺,望着蔺泊舟的眼睛:“下午我去总兵府看看,你乖乖的,等我回来。”
事已至此,蔺泊舟垂首,点了点头。
——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夫君。
不知怎么,前端蔺泊舟身体无碍,矜贵万方,带给人残忍掠食者的压迫感,与现在满脸倦容躺在榻上,病骨支离,倒也并不违和。
孟欢还挺喜欢这种包养男人的感觉。
——如果有钱就更完美了qaq。
不再胡思乱想, 孟欢出门打听, 到了总兵府门外。
和他预想有些不同,门外站了不少斯文读书人,饿得面黄肌瘦,手揣在袖子里,跟门房说话。
“学生求见总兵大人。”
“不知贵府还缺不缺文书?学生读过书,识得几个字。”
“学生想向总兵大人献策, 可解辽东之急。”
“……”
门房摇头, 满脸不耐烦。
“也是没饭吃了,个个都来投奔总兵,平时怎么看不见有人献策,解辽东之急?打仗时候,你们这些读书人最没用了。”
“……”
一番话,说的大家面红耳赤。
很难听,但是好像又有点儿道理。
孟欢正站在人堆里,茫然地探头探脑,张望着眼,也被门房凶了一顿。
“……”
不妙。
看来大家没饭吃,都想投奔总兵府,这会儿总兵府不愿意接纳人了。
但总兵府估计是城里唯一一个还有闲差的地方,孟欢被阴阳怪气,也没急着走,花钱买了纸笔,就地将这总兵府大门勾画,画成了一张图。
他带着图,再去找门房:“我画画是不是挺好看?”
门房新奇地看了两眼,摇头:“好看,但我说话不算数。”
孟欢隻好拿着画等着。
等一个说话算数,又欣赏他的人。
不片刻,门里走出个穿棉衣的男人,收拾得整齐,他把门外蹲着的读书人望了一圈,说:“各位都回去吧,如今战事紧张,总兵府里日子也紧巴,供不起诸位了。”
大家唉声叹气。
这人转身要走,看到一旁举着画的孟欢。
注重写意的水墨,屋檐积雪,庭前落叶,笔触既有潦草也有细腻,初看像是速写,但有许多细节,堆砌极为华丽,甚至故意炫技。
跟他们平时见到的山水画不太一样。
管事的看了看他:“你这画好看是好看,就是没有颜色——”
这评价,果然外行人看热闹。
孟欢连忙解释:“因为没有颜料,有的话当然会是彩色。”
管事的一顿:“能画人吗?”
这就是孟欢的强项了,他点头:“能!!!”
“进来。”管事的示意他。
孟欢跟着他,从侧门进了总兵府。
管事的说:“我姓孙,你叫我孙管家就行。”
孟欢说:“晚辈姓陈。”
孙管家点头,走到了院子里,有人支起了画架:“还不知道陈小兄弟画人到底怎么样,现在先演示一番,可以吗?”
这应该是考验。
如果自己画人过关,应该就能在这谋得一份差事了。
为了自己的饭碗,为了背后养着的男人,孟欢拿起画笔,紧张得有些额头冒汗。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孙管家的位置,以他为人物,配合着背后的屋檐和楼阁,飞快地在心里打了个草稿,开始描画和勾勒。
时间流走,孙管家先去忙碌,临近太阳落山时又回来,孟欢搓了搓冻僵的手指,免得墨水晕开,手背殷红。
他好像变成了一个失去知觉的机器,不停地添加着线条,勾勒,从上至下——
“好,画的好。”背后响起孙管家的声音。
孟欢回头,他满脸笑容:“陈小兄弟画的真不错,”他仔细看画,“连我一个下人都有了几分富贵之气,那要是换成夫人——了不得了不得,夫人肯定满意。”他说完,示意下人,“拿给夫人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