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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宸便领着陈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向内院走去。
黄胜赵见状,也忙快步跟上了两人,嘴中抽噎声也更为明显。
赵宸瞧着他这模样,当下也停下了脚步,但却不再是给黄胜赵说好话,而是淡淡道:“等会我会唤院内郎中过来替你诊治伤病,你好好呆在房中休息便是。”
说完,不等黄胜赵有所反应,他就转身带着陈寻,快步远去。
先前他对黄胜赵的关切,已经随着对方的拙劣画技,和若有若无的祸心给尽数冲散去。
现在的黄胜赵在他眼中,不过是他又一次在陈寻面前丢人的告示牌。
这般碍眼的东西,赵宸恨不得将其直接扔出府外以防碍眼,又怎会再与他有更多瓜葛,更被提帮他向陈寻求教。
只是黄胜赵却不懂这个道理,他虽获得了传承,但终归是一府门小厮,眼界不高,再加上常年被其他仆人排斥,对于接收其他人的情绪变化也较为困难。
他的智慧,全用在了挑拨离间和小打小闹之上。
所以他看不懂赵宸为什么会突然走,也不知道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但他知道赵宸当下话已说尽,他断不能再跟上去。
因此在嘶哑着道了一声,“小人遵命”后,他也只得悻悻地拖着疼痛的身子,转身回了房内。
而赵宸对此,却是看也不看,径直侧目朝陈寻说道:“陈兄请随我。”
“好,”陈寻点点头,收回眼中闪过的一抹笑意应道。
庭院幽静,白兰花香盈满其中,待赵宸抬手将门户打开,映入陈寻眼帘的便是数幅大字。
“少年意气付苍穹,敢教人间换新天。”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少年意气尽显于诗句当中,一时间,陈寻也不由得愣了愣。
好半晌后,他才是缓缓吐出一口气,笑着朝身侧赵宸道:“宸兄工笔一道已登堂入室,想必不日这姜朝就要有两位书圣了,可喜可贺。”
只是听到陈寻的这番话,赵宸却没有露出笑容,反是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摇头道:“工笔一道非我所爱,纵是能成书圣,于我而言又有何意义?”
“再说,”赵宸抬眸看向室内的数幅大字,眼中也流露出了些许迷茫,“自我习画后,好像便不知该如何提笔落字。”
“习以书笔十余载,现在……”赵宸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声音低沉,道:“连作出一幅完整的字,都难。”
“哪怕作出来,字也如同稚童所写,不见半分风骨。”
“却道是提笔不辍十余年,一朝醒来,笔废人亦废,一切恍如梦。”
“怎堪书圣之称。”
陈寻看着骤然陷入感伤的赵宸,眉宇也顿时一紧,但他虽有心宽慰对方,可数次张嘴后,终又闭了起来。
赵宸当下现状,与他在模拟人生中的失魂落魄数十年,何其相似。
那种提笔却不知道如何落笔,心中郁愤无处疏解的痛苦,根本不是常人一两句宽慰便能舒缓的,它更像是一种长久的,无形的钝刀,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折磨着他,让他日日煎熬,夜夜痛苦。
也正是如此,在赵宸无声垂首,无措地看着双手间,陈寻也真切的意识到赵宸一定与黄胜赵进行过画争,并成功被对方夺走了天赋。
不然解释不出一个有书圣天赋的人,怎么会提笔忘笔,一字也写不出。
至于黄胜赵为什么没有将工笔一道的天赋展露出来,想来也是怕引起他人瞩目。
毕竟工笔一道哪怕身负天赋,也需十数年的不辍练习,才能有所成就。
而黄胜赵很显然没有这样的时间与钱财供他去挥霍笔墨,请教名师。
所以他自不敢展露工笔天赋,只能展现画道才学。
想到这,在赵宸已渐渐控制自身情绪,冲陈寻歉意一笑,低声道:“小弟一时心绪不稳,倒是让哥哥看了笑话,实属不该,”后。
陈寻便也微微蹙眉,语气凝重道:“不知宸兄,可还有自己最初作画时的画作留存?”
“嗯?”赵宸有些怔愣地抬头看了陈寻一眼,纵是他已尽力克制自身情绪不外露,但面上的细微表情,还是显露了他的困惑不解之意。
他带陈寻来这里并解释这么多自身问题,自然不是要揭他的伤疤给陈寻看,而是要让对方清晰地认知到他的能力,从而更好的观画。
只是赵宸却不懂的是,为何观画还需看他最初作画时的画作。
要知旧作远不如新作,能体现一个人的画道实力。
更何况新作,也更能看出这个人的当前状态。
只是陈寻既已这么说,并且看向他的目光也极为郑重。
在犹豫片刻后,赵宸也终是没有选择反驳什么,他仅是缓缓点了点头,轻声说:“小弟向来有将画作留存,当做纪念的习惯。”
“这最初画作倒是未曾丢弃,但它也不甚重要,小弟倒也没有过多保护,现下却不知是何模样了。”
赵宸说着,脚步也朝搁置在房内一旁的沉木箱走去,随后在箱中翻找片刻,他才是从各种卷轴中,取出了一卷泛黄画作。
“这便是小弟最初作画时的画作,”赵宸将画递给陈寻,嘴上也不停地继续道:“我最初习画时,数位江北有名画师还说我小有天赋,未来哪怕不成画圣,也能名扬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