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挣 第40(2 / 3)
或者……你只是想揽下这个‘功劳’?我看过你刚被捕时的录像,你那时候特别得意,仿佛完成了一件值得大书特书的伟业。”
“不是!”向宇仿佛被碰触到了伤疤,激动起来。
许川趁热打铁,“什么不是?向宇,我看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和以前相比差了很多。你是不是在看守所待得久了,终于发现这里的生活远远不如外面的生活?当‘英雄’是很累的,你还是希望当一个平凡的人,是不是?”
向宇急促地喘息,一旁陪同的警察有些担心,上前查看,向宇反应很大,将他推开。
许川专研的就是犯罪心理学,轻易看出向宇的肢体语言,他对看守所的生活感到恐惧和厌倦,他不想待在这里,这种恐惧和厌倦自然而然转移到看守所的警察身上,来自他们的任何碰触都让他害怕。
许川说:“你不是第一时间就被警方控制,你有很多机会上网看人们对赵水荷案的看法,你也能发表看法。当你看到与你同病相怜的人说凶手是英雄,它激起了你的冲动。我猜,正是因为这些话,你想要证明给所有人看,你就是这个英雄。”
向宇啃咬着自己的手指,不住摇头。
许川知道自己的方向对了,接着说:“在你认罪之后,你的律师也许也向你传达过网上的声音,你更加无可畏惧。然而……”许川停下来观察向宇,半分钟后才说,“你待在这里,时间一长,你终于开始后悔了,你不想下半生就困在这样的地方,你想大喊‘我没有杀人’,但你已经被那些声音架起来了,你想:如果我说出真相,我就不再是英雄。”
一旁的警察都听得屏住了呼吸。
许川说:“向宇,我今天来,就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赵水荷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几分钟后,玻璃墙另一端爆发出刺耳的哭声,向宇失控地捶着桌子,“我不知道……我捅了她,但我到的时候,她已经躺在那里了,满地都是血!”
时间回到4月12日。
向宇对赵水荷抱着满腔怒火,他在心中已经无数次将赵水荷杀死,但在现实中,他仍旧会在遇到赵水荷时低下头,谦卑地喊上一句“赵总”。前不久,赵水荷从他手上拿回了原本属于他的项目,交给一个刚到公司不久的女生,他将这看做奇耻大辱,越想越生气。他跟踪赵水荷,却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那天他喝了酒,发现赵水荷神情古怪地进入小公园,似乎是要做什么事。
那个小公园曾经发生过女学生被强暴的事,赵水荷这么晚了还进去,突然牵起了他心中的兽性。然而即便赵水荷已经落单,小公园里几乎没有人,他也没有勇气进去。但机会难得,他不想就这么放过赵水荷,于是他立即下单了啤酒和白酒,让外卖小哥送到小公园附近。
他一边喝,一边观察公园里的动静。赵水荷一直没有出来。
喝得差不多了,他晕乎乎地站起来,酒壮怂人胆,此时,他感到自己前所未有地有力气,征服一个娘们儿不在话下。他晃晃悠悠地进入小公园,四处寻找赵水荷,还喊了几声,没人搭理他。他继续往林子深处走,忽然,他看到一个人影闪过,他正要看那是谁,又听到一阵痛呼。定睛一看,地上躺着的女人不就是赵水荷?
赵水荷认出他来了,朝他伸出血糊糊的手,“向宇,快,打120。”
酒精已经让他的大脑无法正常运转,他亢奋地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赵水荷。这是他第一次俯视赵水荷,这个女人就像烂泥一般融化在地上,他不禁想,奇怪,我为什么会害怕这种女人呢?她高傲在哪里呢?
赵水荷越是求他,他越是想到那些被赵水荷踩在脚底下的日子。忽然,他怪笑起来,大喊道:“赵总,真的是你啊?你也有今天?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是不是要死了?哈哈哈哈!”
赵水荷仿佛听不懂他的奚落,哭着求他打120,他憎恶地踹了赵水荷一脚,四周一看,发现一把掉在泥土中的匕首。他就像发现了财宝的大盗,立即将匕首捡起来。赵水荷还剩最后一口气了,叫着:“向宇,向宇。”
他曾经无数次听到赵水荷叫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尊重,就像叫一只死乞白赖的狗。可他不是狗!他寒窗十年,名牌大学毕业,不是为了给一个女人当狗!这一刻,他的愤怒达到了巅峰,抄起刀,捅向了赵水荷的脖子和面部,“我让你叫!我让你叫!你个贱人!”
小公园里没了女人的痛呼,只剩下男人得胜后的洋洋自得。他扔掉匕首,在尸体旁坐到脑子终于清醒。他恐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逃跑过程中几番摔倒。
他不想被抓起来,不想坐牢。所以最初警察找到他的时候,他坚决否认。但在正式被捕之前,他在网上匿名曝光赵水荷对男性的歧视,顿时有大量男性网民认为凶手做得好,认为凶手是英雄。
他看着这些评论,陷入从未有过的满足中。
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被如此关注过。他的成绩很好,但那又怎样?成绩好的人多了去,而他的外表和家庭都很普通,性格也吸引不了女孩子,他有强烈的自尊,却也非常自卑。来到一和传媒后,赵水荷的打压让他更加怀疑人生。
而现在,一起都不同了,他是英雄!他是人们歌颂的那个人!
警察获取了他作案的证据,铁证当前,他忽然不想辩解了。他嚣张地笑起来,承认自己就是凶手,是唯一的凶手,也就是唯一的英雄。
可是待在看守所的这几个月折断了他所谓的“英雄”骨,他突然开始害怕等待着自己的是死刑,即便不是死刑,一想到一辈子都要蹲在监狱中,他也感到难以接受。他想要喊冤,而许川的到来终于让他下定决心。
从看守所离开,许川已经汗流浃背,坐在车上放了半天的空。雅福市局也已经得到消息,赵水荷这个案子势必要重新启动调查了。
龚进用力抹了一把脸,对忧心忡忡的队员说:“都去干活吧。”
一名队友留下,“你就不担心这事影响你的前途吗?”
龚进笑了笑,“影响?怎么影响?”
队员说:“结案报告是你出的,现在研究所的人又来重查!”
“这不是很好吗?”龚进说:“难道要让法院宣判了,人已经在监狱里蹲着了,再让人发现——啊,凶手另有其人?”
“可是……”队员忽然反应过来,“你是故意的?”
各地警方对研究所都抱着轻视的态度,手上的案子拖着不送去,拖到实在说不过去了,才扔过去。所以研究所接到的案子几乎都是早已宣判的案子,而赵水荷这一桩,是雅福市局结束侦查后立即送去。
队员激动道:“你希望研究所插手!”
龚进沉默不语,他有他的苦衷,从接手赵水荷案起,他就明白向宇背后还有其他人,然而他找不到这个人,舆论压力推着他必须往前走。可是他并不想就此放弃,他要赌一把。
队员疑惑道:“但是想请外援,也应该请机动小组啊,研究所的人会什么?”
龚进摇摇头,“陈争在那里,他会想办法。”
队员没听清楚,“谁在哪里?”
龚进没有重复,只道:“许川不是让向宇改口了吗,你还觉得研究所的人没用处?”
队员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
“好了,去做事吧。”龚进打发走了队员,看向窗外,长长地舒了口气,“我赌对了,陈争。”
与此同时,陈争在电话里听许川说完见向宇的经过,打了个喷嚏。
许川连忙问:“陈主任,你感冒了?”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