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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昭海的眉峰隐隐压低。这绝非巧合,而是人为的守株待兔。
一旦监控出现“破绽”,机械管理员必然要找疏忽大意的夜班值班经理算账。鉴于警方只剩仅有的几小时寻找毒物,他们必定在今天造访车间,受到两人争吵的影响……
这是一条环环相扣的连环套索,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得不说,幕后主使是个很棒的导演。此时此刻发生在他们眼前的这一幕幕,正是幕后主使提前安排好,下放来钓他们上钩的饵料。
齐昭海的心跳蓦地失了一拍。
强烈的心悸,唰然袭来。犹如遍体生刺的暗绿荆棘,沉重地一圈圈绞紧他的心脏。
齐昭海想,他知道幕后主使想将他们钓去哪里了。
机械管理员和夜班值班经理之间的战火还在燃烧,齐昭海却在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攻击中,将目光重新投向,那些因出现故障而被闲置的工厂设备上。
这些设备有一个共同点,内部都有一定容积。
齐昭海在铁皮盒子上拍了拍,“嘭嘭”的声音很沉闷,隐约还能感受到内里物品的晃动。
是实心的。
里面果然装着东西。
这一发现,碾碎了齐昭海的最后一丝侥幸。
“即刻疏散车间内的所有员工。”齐昭海拧起眉,神情凝重到无以复加。
秘书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齐昭海把防护用的口罩和手套分发下去,语气沉冷:“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将会在这里,发现足以污染大半个云程市水库的新型毒物。”
“轰隆隆——”
雷鸣响彻长空,电光撕裂云层。
一瓢预谋已久的大雨,终于从乌云的裂隙中泼出,浇在云程市春寒料峭的大地上,激起大量障人耳目的水雾。
蚀骨剧毒17
排查可疑毒物的工作, 齐昭海没有参与其中。
分发完防护用品后,齐昭海便跟其他人一起退出了厂房。这并不是因为他有意拒绝任务,只是此案的波及范围,已经覆盖了他家族的企业, 齐昭海不得不被迫回避。
这实在非他所愿。
浑浊的雨幕里, 秘书正撑着伞守在厂房外,战战兢兢地跟领导汇报情况。一见齐昭海, 她立刻跟找到主心骨似的:“警官, 我们公司出这个事情……严重吗?”
她心中忧虑,然而问出的问题无异于废话。
除了最先到来的刑侦队, 市局后续还陆续派了几波人来。单是从这阵仗上,即可看出——
事态哪里可能不严重?
简直是形势严峻, 十万火急。
齐昭海严重怀疑,在车间里发现的新型毒药的量,是之前他们在化工厂遗址里发现的两三倍不止。因此, 队里这次行动, 才得到了市局的特殊重视。
齐昭海侧过头, 询问心神不宁的秘书:“我记得,公司有公开人员调动情况的规矩。这个月分公司人员调动的名单, 你们发出来了吗?”
他对停运设备里所藏的毒物一无所知,调查思路反倒是明确了。
要查,终究还要从内鬼开始查起。
秘书不敢瞒骗:“还没有,我们一般月底才发。但已经调动的人员,我们那边都存着记录,随时可以调取。”
“好, 把那份调动人员的名单尽快整理出来。然后……”齐昭海停顿了一下:
“交给我们队里的简尧副队。”
而不是交给他。
“扶光”虽然是被收购的品牌,如今却也算他们齐家的产业。原本, 齐家企业只是轻微涉及案件调查,勉强能够网开一面。但到了现在这个直接相关的程度,就算如今情况再怎么特殊,也已然到了无法被忽视的程度。
与品牌“扶光”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一面砖石砌的障壁,从空中猝不及防地落下来,将齐昭海挡在了投毒案之外。
假如不出所料,很快齐昭海就该被从侦查此案的队伍中,剔除出去了。
不止是勒令回避,而是停职调查。
此案,已容不得他置喙。
幕后主使的刀,终于还是落到他头上了。
齐昭海垂眼,看向脚下的地面,默不作声地想。数以万计的雨点自万顷高空落下,砸在坚硬水泥地上,溅起液滴。水雾一下子漫了上来,迷迷蒙蒙的看不清晰。
人的心房不过方寸大小,一下子挤进太多繁杂的情绪,便百味杂陈。
齐昭海嘴里像吞了一把生花椒,舌根极缓慢地发麻发涩。瞬息间,他竟不知该表现出什么样的表情。那双平日里锐利的眼,涣散放空,失去焦距地,落在周边光秃秃的枝杈上。
他潜意识里总觉得,枝头该有一片雾蒙蒙的淡蓝紫色。
比如,蓝花楹的色彩。
但枝梢没有,齐昭海也不可能寻觅得到。从低温中催生繁花,可谓天方夜谭,比季节的更替更加不易。
分公司四周围墙高耸,高楼俨然。
春风虽至,管辖这里的,却依旧是凛冽又冷酷的冬。
简尧副队回市局之后,就叫人将他们从厂里带回来的样品带去技术部门,和幕后主使叫人送来的那瓶证物进行了对比。不出意外,对比结果是两者基本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