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高烧(1 / 12)
连絮口中的每一句话都令贺钦倍感茫然,他完全无法分辨这些字句的含义,只能扶连絮到一旁坐下,在心中痛骂家主不会照顾人。
家主怎么能放任发烧的病人到处乱跑,难道连让对方安心休养都做不到吗?
贺钦一边攥着连絮的手,一边烦躁不安地盯着手表的指针缓慢挪动。终于,在分针行走了两个大格之后,贺钦忍无可忍:“别等家主了,我带你去医院。”
然而他把手搭在连絮脊背,试图将对方打横抱起时,却察觉到了一阵细微颤动。
掌刑多年的贺钦很熟悉这种本能反应,这是伤口被触碰时的下意识动作。
他瞬间明白过来连絮为什么会病成这样,比他身体素质还好的人发起高烧,竟是伤口发炎的缘故。
贺钦的手往下移了几分,尝试着避开连絮的伤口,担忧问:“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前几天家主打的。”连絮顺从地任凭贺钦摆布,毫无意义的问话也如实回答。
贺钦缓缓拧起眉,连絮这思维不是挺清晰的吗,问题都能回答上来,只是答案有些不可思议。家主怎么可能打伤连絮?
可是……家主为什么不会这么做?他为什么如此笃定?凭那些破碎到无法粘合的记忆,就相信了家主真心实意爱护连絮?
或许连絮之前所说的不是胡话,而是在自己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连絮与家主发生了争执。
贺钦忍不住再次确认:“家主真的打你了?”
“不然呢,钦哥。”连絮苦笑了下,“我又不会自找麻烦。”
“草。”贺钦飚出脏话,“家主怎么能打你?他精神有问题吧。”
在贺钦脏话吐出的瞬间,无人分出心思察觉外界动静的时刻,不知何时,姜沉悄然来到了二人身后。
姜沉恰巧听到了贺钦那不甚恭敬言论,他一挑眉:“说我什么呢?”
姜沉不会因为贺钦的一句话发火,只是感觉事情有些奇妙,骂他吹毛求疵的有,骂他做事苛刻的也有,骂他精神不正常的还是在医院杀人。
那么家主到底有何用意?连絮沉思半晌,也没猜到家主的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在苦思无果后,连絮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截了当发问:“家主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派你来照顾我?”
听到这语气实在算不上友好的问句,陆泫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他不确定前辈的发难,是冲着他来的,还是通过他来向家主传达不满的情绪。
但无论是出于各种原因,家主面前的红人都不是他这种普通下属能开罪得起的
回想起家主和顶头上司的叮嘱,陆泫尝试着解释说:“前辈,家主手上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实在是腾不出时间,所以让我先来照顾您……”
这算是什么回答……连絮心中疑虑更甚,家主忙不忙和派不派人来照顾有什么关系?难不成等到家主不忙了,还亲自来为他端茶递水?
但连絮现在对问题不爱追根究底,就算没得到确切答案,也没继续追问,只说:“麻烦你替我向家主道谢。”
说实在的,连絮太久没听过“您”这一称呼,此时心中还有些感慨,这人也太客气了。
于是他思考一瞬,又补了句:“照顾不敢当,也别称呼您,大家都是同僚,你不用太客气。”
说完这话,连絮本以为陆泫的态度会立刻转变为冷淡,毕竟算不上友好的态度才是自己更为熟悉的。
但是并没有……
陆泫依然十分客气,以至于有几分莫名的谦卑,这令连絮在感慨这孩子还挺有意思的同时,继续揣度家主的用意,家主为什么如此反常?
而在搭话的空隙,陆泫将连絮已经苏醒的消息传递到了姜沉那边。姜沉几乎是秒回消息:“我这就过去。”
陆泫将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抿了抿唇说:“前辈,家主说要来看您。”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迟早得直面家主。连絮收敛心绪,伸手指向不远的一套崭新衣物:“我知道了,顺便问一下,那边衣服是给我准备的吗?”
虽说他问的这句话太过冒昧,但躺在病床上,穿着病号服,蓬头垢面与家主见面实在是有些失礼,在这种小事上被家主找麻烦,连絮感觉有些不值当。
陆泫实话实说:“是。”
这么贴心啊,连絮感激陆泫的同时,抬手拔出了左手的输液针头,然后翻身下床。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陆泫如鲠在喉。他的意思是让连絮在这儿等家主过来,而不是在他眼前拔针,并且俨然一副准备出院的样子。
陆泫看了眼输液袋中还剩下大半的液体,头疼地按住额角:“前辈,您不等家主来医院了吗?”
“当然等。”连絮不明白陆泫为什么会问如此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不过他也无心探寻原因,他一边收拾被他粗鲁拔下的针头,一边补充说,“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麻烦你出去一下,我简单换个衣服,收拾收拾。”
陆泫有心劝连絮,却又担心自己冒犯前辈,权衡利弊之后,最终选择闭口不言,顺从地退出房间,只是将发生的一切如实告诉了家主。
若是寻常人,陆泫开口或许没有顾忌,但连絮显然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把连絮当主子侍奉都不为过。
来自家主看重的态度,上司反复的叮嘱,以及赵衡的前车之鉴……陆泫怕不是疯了才敢把连絮当成比他年长几岁的普通人来看。
病房内的连絮不知晓陆泫所想,他换上合身的衣服,对着镜子打理因刚刚睡醒而略有凌乱的头发。
一日的修养,不足以让背上的伤口愈合。因疼痛而迟缓的动作令连絮有些惆怅,他知道自己还没有恢复过来,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是得整理一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别太邋遢。
冷水是很好的提神方式,连絮用水龙头草草洗了把脸,打起几分精神后,开始冲洗左手针孔处的血痕。
连絮对着镜子调整好状态的瞬间,敲门声适时响起,他深吸口气,前去开门。
——门外正是憔悴不堪的姜沉。
许是昨晚一夜没合眼,今日又被找去处理事务的缘故,姜沉眼下青黑格外明显,面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连絮咽喉一动,心道不好,经验告诉他,家主心情不佳,怕是要找自己麻烦。
他很少见到如此不顾形象的家主,除却姜沉刚刚当上家主,他们在外奔波的那些年,这是他看过的第二次。
上一次还是家主找寻萧渐下落无果,去水牢见他的时候。
当时他被关了三天,长久的黑暗让他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但他还是眯起眼,努力看清家主的模样。
裹挟着雨水的大衣,青色的胡茬,以及抑制不住的负面情绪……仿佛比他这个双腿几乎失去知觉,呛了几口脏水的人还要狼狈。
那一次,连絮真以为家主想杀了他。
但今天和过去不一样,姜沉确实情绪低落,却不会将怒火发泄到连絮身上。
姜沉在憎恨自己,他完全没办法接受自己是一个绝世人渣,更无颜面对被他伤害至深的连絮。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的模样?为什么最亲密无间的朋友,会变成最憎恨的对象?姜沉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二人相对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姜沉鼓起勇气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他上前一步扶住连絮:“小心膝盖,我扶你去坐着。”
姜沉总觉得自己没那么恶心,他认为自己在公事上或许有些严格,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