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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放弃抄汝南侯府,给我治个谋害朝廷命官的死罪,让我当着千万人的面凌迟,让你亲眼看着我死,怎么样?”
这是萧霁月第一次感受到卿玉案的鼻息,是急促的,却又虚浮的,像是什么时候就会消失一样。
“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没有想到会——”
萧霁月急急地拉住卿玉案的衣袖,白绸却从他的指尖溜走。
萧霁月一阵心疼,他想伸手为卿玉案抚平紊乱的呼吸,却被卿玉案狠狠甩开。
萧霁月的瞳孔骤然缩小,整个人仿佛被冻结在那一刻。他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卿玉案坐上刑车。
“萧霁月,我会让你不得好死。我会让你跪在我的面前求我。”
卿玉案颈部已经套上了沉重木枷,但他依旧挺直腰板,风沙中哑了声音,手中沾满萧霁月的鲜血。
他知道,面前等着他的是行刑与流放之路。
——亦是国师所言的置之于死地而后生的康庄大道。
“铃、铃铃……”
北风卷流沙, 大漠中鸾铃锵锵作响,羌笛声幽怨,枯蓬随风而起。
而如枯蓬漂泊的卿玉案, 正头戴着木枷,手牵着黄骡马、顶着风踽踽而行。
卿玉案显得那样渺小,好像只要他再走得再快些, 就会被风沙囫囵吞入鸣沙山山腹, 他迎着风不断咳嗽起来。
几个衙役也自然经受不住这般恶劣条件,他们将黄沙呸出后,烦躁地抱怨起来:
“真是个苦差事,让我们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送这痨病秧子。啧啧。没找你半路就死了呢。”
另一个也随声附和道:“是啊,眼瞅着八月十五,月俸该加不加的。愁死人了。我靠了,这茶里咋还有沙子。”
“对付对付得了。在这里别想着京城的待遇了。”
几人坐在茶馆, 你一句我一句的唠嗑, 不知不觉便将话题放在了卿玉案身上,卿玉案低垂着眉眼,盯着面前同样落灰的茶,不知在想些什么。
“差不多得了。到了这地方有水喝就行了,挑三拣四什么。”
“你说这人也真是的, 好好待在侯府当个世家公子不好吗, 非得蹚这趟浑水。看着这病秧子也不像能活到今年年底的样子。”
“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要是个女子便好了, 真实可惜了,不过倒也没事, 不如我们弟兄几个……”
那人一边说着,眼睛不由得瞄向卿玉案的脸庞, 目光在他的身上饶有兴趣地打转。
只是可惜的是卿玉案这倾城的脸,偏偏长在男子的身上。
“我说也是,反正现在没有人知道。不如现在就……”
几个衙役笑眯眯走到卿玉案跟前,将木枷卸下,纷纷凑了过去。
“饿不饿啊,都三天没吃饭了吧。想不想吃这个啊?”
一块馒头在卿玉案面前晃了晃,旋即一只满是茧子的手捏住卿玉案的下颌,将他的头微仰起来:
“你若是愿意,今晚好好伺候我的话,就给你吃个饱饭。”
玉簪倏然落地。
但卿玉案却依旧盯着那人一言不发,青丝倾斜而下,遮挡住他苍白无血色的脸颊。
那衙役的脸顿时冷了下去:“怎么不说话,你是哑巴了吗?!”
卿玉案暗暗地笑出了声。
那衙役被他笑的浑身不适,他硬生生掰着卿玉案的下颌,试图让他和自己对视:
“你笑什么?”
“你觉得呢。”卿玉案冷冷说道。
下一刻,一把短刀没入那人的腹部,鲜血溅了卿玉案一身,他无情地将短刀抽离,那人脱力地倒在地上。
“你、你……”
他抬起头,眼神空洞无神,仿佛已经丧失灵魂般的,他的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鲜血一滴滴地从卿玉案的手腕滑落,落在他所赤裸的脚面上。几绺青丝挡在他的额前,却不显得凌乱。
“现在我还好看吗?”
卿玉案微微眯起双眸,他捡拾起地上的玉簪,步步逼近起地上虚弱不堪的人。
“你……你……”
“我的这张脸好看便多看几眼,免得上黄泉路看不到了。”
卿玉案握起玉簪,狠狠贯入那人的胸口,红白纷然四溅,那人彻底没了声息卿玉案还不解气,等到看不出个人形,他才彻底停止了动作。
“哈哈哈哈哈。”卿玉案干笑出声。
他将头深深埋了下去,众人只能看见他托着自己的脸,以及因为狂笑不止而不断耸动着的肩膀。
是啊。
他差点就忘了,自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上一辈子就是自己的懦弱,让自己遭遇了多少不公,这一辈子他凭什么不能让欺辱自己的人还回来?
为什么不能?!
众人震惊地盯着卿玉案的动作,一时间都没有缓过神来。
“刚才还有说要我长得有姿色的?”
卿玉案冷淡的扫视了众人一圈,那些衙役被他冰冷的气势吓得退避三舍。
衙役指着卿玉案说道:“你这是你刺杀钦差!”
“你都说过我活不到明年,我为什么要怕杀了你们?不是喜欢这张脸吗,那我就成全你们。”
卿玉案扬起唇角,话语压抑得令人震悚。
“好痛……怎么这么痛!”
那些衙役捏住自己的喉咙,像是经历了极大的痛楚,一股黑血从嘴边溢出,眼白往上翻起,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便全部倒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