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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欣慰自己的孩子如此优秀,又心疼他的伤痛。
对他事事想到自己,连最危急的时候也想保护自己的情感心头犹如被泡在热乎的水里,那么的熨帖,那么地满足。
林真疲乏的脸上露出笑容,摸了摸他已经被擦干净的没有伤处的脸颊,挤出石头缝去倒剩下来的药,顺手把两块昨天晚上找回来的米粑粑放到还没彻底熄灭的炭火上,准备烤熟了当作他们二人今天的早饭。
林真刚端着药进去,就发现顾凛居然半睁开了眼睛,正看着石头缝隙。
他声音里的欢喜藏不住:“你醒了。”
林真在狭窄的石头缝隙里蹲下身,挪到他身边:“你身上的伤那么重,我以为你要好几天才能清醒过来。”
再没有比顾凛醒过来更高兴的事了,林真眉开眼笑,微微有些圆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模样,秀挺的鼻尖也有点皱起来,显得年纪小。
顾凛望着他,脑子里的事情都回了笼,他想要说点什么,半天却只说出两个字,林真连忙道:“你不要急,等你身体好一点再说,来,这是退烧的药,喝完这次等中午再看,要是还有余热我去附近的山上看看有没有相同效果的药草。”虽然晒干了,但想来除了效果差一点,不至于半分药效全无。
就是跟其他野草一样全都晒得黄黄的,不好找。
顾凛失血过多,浑身无一处不疼,导致他大脑的反应速度也慢了下来,但是看到林真好好地在自己面前,刚刚醒来的那瞬间没看到林真的慌乱从身体里撤了出去,嘴巴张开些许,让林真端着竹筒杯给自己喂药。
林真一手端着竹筒杯,一手把他头托起来一点,靠在自己的腿上,道:“昨天你晕倒后我用草把那个恶人的尸体盖起来了,然后用他身上携带的药给你止血,幸好他携带的止血药有两瓶,刚刚够你用,否则就危险了……”
昨天顾凛在自己眼前倒下去的情景实在是把林真吓到了,所以此刻格外地欢喜,边喂药边把昨天发生的事告诉顾凛,比如他把他拖到石头缝隙里,又去他们白天歇息的地方找到了粮食,水,还有小药箱,又回来后挖坑熬药,给他换帕子,最后说起那只从他脚上爬过去的小老鼠,道:“它倒是鼻子尖,我刚把粮食拿来就闻到了,幸好没有带着它的子子孙孙来,咱们那点口粮还不够它搬的。”
顾凛头靠在他的腿上,听他说着这些事,从顾凛这个角度望上去,可以看到他的下巴,嘴唇,还有鼻子,偶尔他低下头望着顾凛的时候顾凛还能看到他的眼睛。
顾凛很喜欢这一刻,哪怕这个石缝很狭窄,他刚收回迈过鬼门关的一条腿。
这是他能够光明正大地靠在林真腿上,而不会被林真推开,也不会被其他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
他八九岁那会儿林真还会时不时地把他抱起来,当他是个孩子。
可是自从他十岁以后,身高越来越像个大孩子,林真便再也没有抱过他。
喂他喝完药,林真道:“我拿两个米粑粑放在木炭上,一会儿就熟了,你吃一个再休息。”
从山下收回来的粮食都放在石头缝的角落里,两个能装十斤口粮的袋子。
从府城出来那日是他绑的东西,知道那里面装的是米粑还有白米等物,两袋加起来二十斤,而自己受了伤,最起码要躺十几天才能动弹,再加上回安远镇的路程,这点粮食根本不够。
他望着林真,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林真拿着空的竹筒杯出去,火坑里的两个米粑粑果然被火炭的余温烤着,散发出米香,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能有一口米粑粑,说是人生赢家也不为过了。
林真把米粑粑翻了个面,等米粑粑捏起来软软的,中间也不硬了,拍干净上面的灰三两口把自己这个吃了,拿着剩下的一个喂顾凛。
七八天后,林真扶着顾凛在石头缝前的荒地上慢慢走着。
“不用这么急,要是不小心崩裂了伤口更麻烦。”他本来想拉着顾凛就可以了,但是顾凛比他高,拉着一点作用都没有,只能把顾凛没受伤的那只手臂搭到自己肩膀上,给顾凛借一点力。
这些天他们运气不错,除了有几只吃尸体吃饱的动物跑到这里来,既没有看见流民军,也没有看见其他的难民,让顾凛安心地养了几天伤。
但是粮食和水的消耗肉眼可见,两人从一开始的一顿有两个米粑粑,变成两人分一个,水也回到了前些日子缺水的时候,不到实在忍不下去的绝不动。
就算如此,米粑粑也只剩下一袋,水更少,只有四个竹筒杯了。
顾凛把小半身体倚靠在他身上,道:“只有肩膀伤的伤口还有些严重,其他地方的不妨事,林叔,我们待会儿把担心收拾好就离开,按照那天王有财说的路径继续往前走。”
“那天抢劫逃荒难民的流民军虽然人多,但只要我们两个警醒一些,及时避开,应该无事。”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除了石头还是石头的地方,吃完剩下的这点口粮就要真正地挨饿,他们要趁着还有些许依仗的时候找到水源还有吃的东西。
林真实在不放心他的伤,但是也知道顾凛说的是事实,点了点头:“好。”
说走就走,扶着顾凛再活动了一会儿,然后放开手确认他自己除了走的姿势怪一点,其他地方都没问题后,林真把装粮食的口袋,装了水的竹筒杯以及空掉的几个竹筒杯,还有小药箱放进自己这几天没事干的时候用藤条编的简陋小背篓里,一矮身背到背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