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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得近的林大嫂林二嫂赶紧把两个小的抱过去:“这马好野的性子,栓子骑得?”
骑得,怎么骑不得,把他从那么远的地方带回来。
林真望着被家里男孩子围着的顾凛一眼,被林阿爹拉了进去,林小幺也快步跟上。
林阿爹疼林真是家里人都知道的,一进屋去就摸着他被晒红晒褪皮的嫩肉:“怎的把人磋磨成这样,一路上是不是吃了许多苦?早知道就和小幺一起回来。”
林真自然不能说自己遭遇的事,都过去的事了,说出来没用还叫人难受,只道:“还算顺利,就是不比在屋子里头,多晒了一点太阳,养养就回来了。”
他是家里头皮肤最好最白净的,成了现在这样看着更让人揪心,林阿爹想起自己之前买了擦手的膏,拍拍林真的肩膀去给他拿。
而早就等不及的林小幺待林阿爹一走,眼巴巴地望着林真:“三哥,钟严他是不是回镇上了,还好吗,路上没受伤吧?!”
回来的时候林小幺心里头就一直牵挂着三哥还有他们还有钟严,而随着旱情越来越严重,这份牵挂就变成了担忧,让他寝食难安。
林真回来他是高兴的,高兴自己三哥没事,也对跟着三哥一起回来的钟严终于放下了心。
要不是顾忌着家里那么多人在,自己一个哥儿又不好打听钟严的消息,早就问个清楚明白。
林真静默了。
他看着眼巴巴地期望从自己这里听到钟严消息的林小幺,声音干涩:“小幺……”
“那日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流民军,为了躲避流民军的追杀,我跟顾凛和钟严他们走散了……”
“走,走散了?”林小幺脸上的神色愣住,他手颤抖地拉着林真,“三哥,你们什么时候走散的,他身边跟着其他人吗?他现在大约到什么地方了?”
眼看着林小幺情绪激动,林真连忙握着他的手:“小幺,他是跟着王钦黄玉文还有四个奴仆一起走散的,不是孤身一人,你先不要担心,多等几日。”
“他除了会读书写字连点重活都做不了,连你和顾栓子都磋磨成这样才回来,他……”
“三哥,我要去找他!”
“小幺!”林真赶紧拉住站起身,慌乱地想收拾东西的林小幺,“天大地大的你要去哪里找!”
“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一定会想法子活着回来的,你要是去了不过是往里面多填一个人。”
“三哥,我这些日子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我怕你在外头有事,怕他被这许多的苦压倒,我好不容易见到了你,却又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我……”林小幺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刷地落下来。
林小幺今年已经二十一岁,如果不是心里头想着钟严,他可能早就撑不住家里头林阿爹的劝告,找个家底不错,人也好的小子成亲,孩子都有三四岁了。
但人的情感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不能将就,不想将就。
林小幺知道自己跟钟严绝无可能,所以早早地做好了领养一个孩子,知道钟严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过得好就行。
可是现在却让他知道钟严有可能躺在哪片荒草地里,再也不回来了……
突然,去拿擦手膏脂的林阿爹回来了,看到两兄弟一个泪眼朦胧,一个面色凝重的样子,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林真快速地把林小幺脸上的眼泪擦了,“我跟小幺说了在路上看到的一些事,把小幺逗哭了。”
林阿爹从前没经历过特别严重的天灾,这回家里提前做了准备,肚子也没有饿到,但是只要想想就不寒而栗。
他拿着膏脂走到林真身边,先用一点点水打湿了帕子给林真洗脸,再沾了膏脂给林真抹上。
时下的膏脂几乎都是加猪油或者一些其他动物的油做的,全靠油来滋润。
反正林真擦完感觉自己一张脸油光光的,都能反光。
林阿爹连他的脖子手臂全都照顾上了,全敷了厚厚一层。
其他人进来的时候看到他的模样,发出旱情里难得的笑声。
而很快,他们就从林真还有顾凛嘴里得知一伙杀人如麻的流民军要袭击安远镇,说不定还会流窜到他们这些小村子,顿时没了玩笑的心思。
林父面色沉重地带着顾凛去找村长,商量对策。
按照顾凛带来的消息,县太爷到时候要把每个村的民兵抽出去跟着巡检手底下的兵一起对付流民军,那他们这些剩下的人也要赶紧想办法,要是流民军流窜到村子里该怎么办。
一时间,林真他们归来的喜悦被冲散了些许,晚上一家人围着吃了一顿奢侈的团圆饭,忧心忡忡地睡下。
林真好不容易能够安安心心地睡一觉,直到日上三竿才勉强睁开眼睛。
林真掀开被子起床,突然,他看到一张被压在床头的桌子上的纸。
“三哥,当你看见这张字条的时候我已经走得很远了……”
林真险些捏碎这张纸。
林小幺他居然去找钟严了!
他居然敢只身去找钟严!
林真大脑嗡嗡的,简直恨不得两只脚装上火箭,把不知道跑到哪里的林小幺抓回来,天大地大的,他要怎么找钟严?!
别说找钟严了,怕是连自己的小命都折在里头!
林真庆幸自己昨天跟他提起回来路上的事的时候说得很详细,不,或许是自己被他勾出了话头,不由自主地就往里说详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