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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凛接过村长老太太递过来的篮子,道:“多谢村长多年来保管,不过房屋的门锁锈得厉害,我欲换新的,钥匙已无用。”
他这么说,村长就点点头。
当年林真以二两银子,让他们保管着顾大修建的青砖大瓦房的钥匙,那会儿他们两口子还以为顶多保管到顾栓子十四五岁的时候,等他娶妻成家了,自然要回大田子村住。
那想到顾栓子会有这些造化,当了官,成了官老爷,却直到十八九岁才回来,还要娶林真。
大田子村的人谁不认识林真,恐怕对当年林真被顾大迎进门时的模样还记得清清楚楚。
现在却……
顾凛对着村长拱手,提着篮子往埋顾大的山上走去。
这个时节,山上的草都黄了,踩在脚底窸窣作响,有人腰那么高。
顾大的坟前草更茂盛,坟尾那儿更生出一颗树,已经有手腕那么粗,枯黄的叶子落在草上,徒留着光秃秃的枝桠。
顾凛记忆力很好,顾大对他的好犹如昨日发生的一般,会扛着他跑,会给他买衣裳买小食,会抱着他坐在一张凳子上,指着新建的房子说这以后都是他的,说媳妇儿的有面子。
他抽出腰上的佩剑,将坟上,两旁,以及前边的野草全都割干净堆在一旁。
“锵——”佩剑插入掺杂着碎石的泥土里,顾凛跪在坟前,用手把墓碑前的那一块地方的零碎草叶捡去,说了来顾大坟前的第一句话:“爹,我要成亲了。”
他把点燃的青香插到刻着字的石碑前,“是与林叔叔,林真成亲。”
“您若是心中有隔阂,可与我说,别惊扰到他,若没有他,我早在那年就冻死在您面前,已无今日种种。”
蜡烛青香点燃,撕开的纸钱堆在前边,被火苗一引,迅速燃烧。
顾凛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望着墓碑上自己的名字,以及夫郎后紧随着的林真的名字,拔出佩剑将林真的名字刮去。
待那处现出新鲜的石面,看不见林真二字,他才收剑回鞘,转身下山。
这么会儿功夫,副千户他们已经把不能用的破旧的桌椅板凳清理到院子里,拿着帕子扫帚清理屋子,总算把里边的灰尘扫出来。
顾凛选了自己曾经住的那间厢房做新房,留一个人在这里看着房屋,其余人随他去镇上买新的桌椅板凳,床铺红绸。
五日后,来大田子村那日就放出消息要成亲,今日不仅摆流水席,还不收份子钱的喜事让村子里一些人家前来帮忙,窗户上贴着大红的喜字,门两边贴着喜庆的对联,一盘盘的瓜子糖果端出去放到桌子上,让来帮忙的人随便抓。
顾凛让一个百户当今日的大总管,做饭做菜的人有什么缺少的只管去找他。
副千户等人则跟他一起,到鲤鱼村林家接亲。
他穿着林家送来的红色长袍,一头长发用红色发带束着,抓着马鞍一跃而上。
腰细腿长,容颜俊美,叫来吃席的年轻女娘还有哥儿们忍不住红了脸。
王钦在接亲的队伍里,他昨天就忍不住带着贾蕙还有自己的两个孩子先去林家跑了一道,知道顾凛要从大田子村接亲,怕顾凛这边亲戚少人手不够,跟林真打声招呼往这边来了。
这会儿他手臂上拴着一朵接亲的人都有的红绸扎的花,望着前边一身红色吉服,亮眼得不得了的顾凛,心头突然升起一个念头。
就林叔那样的人,也就只有顾凛这样的能配得。
迎亲队伍最前头是顾凛,然后是副千户和王钦等骑着马的人,其后则是被顾凛请来的村长一家,自己来说可以跟着接亲的人家。
这其中还有一段事儿,那顾老妇听说顾凛在找接亲的人,贼心不死地想着自己家好歹是顾凛正儿八经的内亲,为了面子上好看,顾凛也要请他们。
哪想到顾凛只登村长家的门,后边自有自告奋勇的村里人。
顾凛是他们村里出过的最有出息的人,那些黑脸汉子一口一个大人,让村里人都向往得很,纷纷琢磨着以后也要把自己儿子孙子送到夫子那里去读几年书,万一祖坟冒青烟,有个一官半职的,值了。
所以一个个都心明眼瞎,来吃顾凛和林真这门不合礼法的亲事的喜酒,还来跟着接亲。
至于那顾老妇一家,还没到收拾好的青砖大瓦房,就被村长儿子带着人“送回去”了。
怕是要等到顾凛和林真的亲事过后,才能出来溜达。
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热闹得连山道两边的鸟雀都飞舞起来,当迎亲的队伍刚进鲤鱼村的村子,早就等着看热闹吃喜糖的小孩子们蹦蹦跳跳地去跟已经设好关卡的大人们说:“新郎君来了,新郎君来了!骑着大马马!”
林家除了林阿爹阿父两老口,凡是跟林家有点亲戚关系的,全都各找各的位置。
大家伙伸长了脖子看,只见骑在马上到顾凛带着一众接亲的人往林家走来,为首的新郎君俊气无比,威风赫赫,是大家伙从没见过的俊郎君。
但再俊气,也得从他们这儿闯过去,哪能偏偏宜宜地叫他把新夫郎娶回去!
副千户等人瞧着把林家里三层外三层包围起来的男女老少,再看他们手中端酒的端酒,拿水盆的拿水盆,为自家大人捏把汗。
林老板果真是不好娶的,这阵仗,寻常人来了腿肚子得打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