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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太子司马绍不在这个不知内情之列,在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少年郎的面貌风姿之时,他看的,却是对方的脚。
就算现在穿着云纹的丝履也不能完全掩盖里面他脚踝处系着的那一抹显眼的墨色,那是司马裒的手帕,司马绍知道的。
他知道,那是不久前,司马裒在凉亭中给独孤珩冰敷受伤的右脚时,给对方系上的手帕,言语间也满是亲近,仿佛他们才是兄弟。
可明明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啊,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每见面,独孤珩都对他不冷不热的。
而他越是这样对待自己,司马绍就越是不甘心,不止是为着对方的区别对待,更是因为他知道独孤珩身份的特殊,若能争取到他的支持,那定然是事半功倍,也给自己的对手造成打击。
故而今晚的剑舞之局,虽然不是他指使的,但他也是默认了自己的大舅子庾亮的算计,打算给自己这个不识趣的二弟一点教训,哪怕后来庾亮操之过急,引起了父皇的注意,但这也不足以让司马绍制止对方。
因为当时他心里涌现出了一个极其卑劣,且又十分迫切的愿望,他想看司马裒出丑,尤其是在独孤珩面前出丑。
他就是想让独孤珩知道,他一直亲近的,就是个一文不名的小丑,司马裒那家伙根本不配得他这般青睐支持,他不配!
可让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面对众人接二连三的步步紧逼,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的圈套,可独孤珩竟还是亲自下场援助了他那个二弟,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司马绍心里就清楚知道,这一局,他们输定了。
无论他二弟跳的剑舞如何,有了独孤珩的参与,都不妨碍他的父皇将此事圆满收场,如若此时谁再敢轻举妄动,那么无异于明目张胆的和皇帝对着干。
他是太子,又不是傻子,没有这么不智的,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司马绍再明白不过了。
伴随着他的思绪,场上的剑舞不知不觉到了尾声,乐曲也停了,皇帝司马睿自是欢喜不已,并履行了承诺,把蔡邕的焦尾琴赏赐给了独孤珩。
皇帝还勉励了一番司马裒,言说他果然是大有长进,就连王羲之,都被他赞了一声芝兰玉树,不愧是琅琊王氏的公子。
皇帝都表态了,其他人自是不敢多言,又是一边倒的开始唱赞歌,只是大家心里是怎么想的,却无人知晓,经过这样一场表演,后面的无论是什么都显得索然无味。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端午节夜宴结束了,可此事造成的连锁反应,却才刚刚开始。
宴后反应
夜宴结束,诸位皇亲皆是打道回府,王敦和王导也不例外,独孤珩和王羲之自是与他们一同出宫,返回了乌衣巷,天色虽晚,但几人都没有休息的念头。
本以为待会儿少不了一顿教训,岂料王敦和王导却先打发独孤珩和王羲之去休息,而只留下了韩琦询问情况。
独孤珩没说什么,只在韩琦与之分开前,握了握他的手腕,后者心领神会,知道这是叫他看着办,那么接下来该如何应对,他心里就大致有个谱儿了。
书房里,韩琦把今天的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道出,只是巧妙的把注意力从二皇子司马裒身上挪到了太子司马绍身上。
他着重描绘了自己去寻公子和表公子时,看到太子不知何故站在假山上偷看的场景,而略过了二皇子给他公子冰敷脚踝的事。
王导和王敦得到答案后,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挥手让他退下,韩琦也乖乖听话,行了一礼后,随即转身离开。
晚间的书房里,灯火通明,这里本是修身养性的清净之地,不想韩琦刚走出门没多久,就听到了里面瓷器碎裂的声音,但他没有细究,而是识趣的出了院落,快步离开了这里。
而他猜的不错,此时的书房里,原本干净的地面上正躺着许多七零八碎的瓷器碎片。
而一旁的始作俑者王敦还不解气,还试图再找点什么摔一摔,王导担心自己的珍藏,哦不,他是担心自己的兄长,所以赶紧上前拦住他。
“兄长,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现在发脾气也没用啊,”他拽着对方,试图让他冷静。
“就是因为事情已经这样了,我才更生气!”王敦一把甩开他的手,好在他还知道收着点力道,所以王导也只是一个踉跄后,便稳住了身子。
“今日这‘霸王别姬’的剑舞,还有那凉亭窥看之事,哪一个也跟大殿下脱不了干系,还有在开席前,他说的什么去祭拜皇后娘娘,恐怕也只是他的托辞罢了。”王敦冷哼一声。
“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就敢用我们长姐珍爱的剑舞来设计二殿下,还逼的珩儿不得不亲自下场救援,这等心思阴狠之辈,也配做储君?!”
“这就是你当初竭力劝我支持的皇子,还说什么,一旦事成,必有厚报,我当时真是鬼迷心窍了,怎么就听了你的胡说八道呢?”
“你看看现在,我们费心费力扶他登上了太子之位,他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哼,好一个厚报,依我看,是报应才对!”
“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再没有比这更愚蠢的投资了!”
……
王敦气的胸口不住的起伏,脸上的怒色掩都掩不住,口中也连珠带炮的抱怨,可见今天的事是着实给他气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