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 巴赫与玫瑰:在我荒芜的土地上 你是最后的玫瑰(7 / 17)
重庆大厦一越南籍男子因涉嫌危害国家主权与领土完整被警方追捕,目前因坠楼伤势过重抢救无效身亡”。
罗聿把一个包装精美的铁盒放在塞德里克面前的小桌板上,塞德里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整盒曲奇饼干。他随手拿起一块巧克力味的咬了一口,“怎么去了这么久?”
前段时间他在社交媒体上偶然刷到过这家店,据说极其火爆,就在电视上播的那个“重庆大厦”隔壁。
罗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吃,神色非常专注,专注到塞德里克不得不把一块曲奇亲手递到他嘴里,他才满意地说:“嗯,排队。”
疼,由内而外的钝痛,像是一波一波的潮水把搁浅的鲸往沙滩上冲,习惯深海的湿润皮肤沾满了刀片般的干燥沙粒,每一次呼吸都撕心裂肺的疼。
脏,有什么恶心的东西顺着大腿往下流,真恨不得就这样灵魂出窍,去找一个新的躯壳,不需要多么漂亮,只要干净、健康、自由就好。
对,那样就好!我要用钝餐刀割开手腕,用碎床单扼紧咽喉!我要痛饮献给敌基督者的毒酒,用午夜弥撒的白蜡烛点燃祭袍!!我要将头深深埋进盛满圣水的瓷缸,让大理石的朗基努斯之枪刺穿心脏,背弃神明者活该被钉死在十字架上!!!
杀了我吧!!!万能的主啊!!!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罗聿在窒息中醒来,喉管几乎要被捏碎了,喉咙里有血的味道,黑色的斑点在视网膜上乱窜。他险些以为自己还在战火纷飞的非洲,哪个谋财的暴徒闯进了他的房间,下意识掏出枕头下的柯尔特蟒蛇左轮对准骑在他身上那人的胸膛,扣下扳机那一刻他看到一双没有焦距的金色眼睛。
干涩的“咔”一声,万幸没开保险栓,子弹出不了膛。
“赛、”他松了手,手枪“咚”的一声砸在地上,被挤压到极致的声带发出砂纸般的声音,“塞德里克……”
塞德里克蓦然松手,剧烈地喘着气跌坐在自己腿上,仓皇如沙漠中的旅人那样伸出手去探罗聿的鼻息,罗聿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罗聿……”冰凉的指尖抖的厉害,“我……”
喉咙充血肿胀,罗聿一时半会说不出话,只能尽力抬起手臂把塞德里克拥进自己怀里,两人都粗重地喘息着,就像终于把头探出水面拼命汲取氧气的溺水之人。手放在塞德里克腰上,那里黏腻潮湿,缝合好的伤口刚才被激烈的动作撕扯开来,浸透了雪白柔软的棉质睡衣。
罗聿慢慢支撑着坐起身来,一边按下护士铃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塞德里克蜷缩在他怀里,活像只受惊的刺猬。
“又是那个噩梦吗?”罗聿问道。
自从被注射k-ultra之后,塞德里克每晚都做同一个噩梦,梦见自己在一个巨大的、没有出口的迷宫里躲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不是……”声音细若蚊蚋,“疼……”
罗聿猜这和他腹部的枪伤有关,塞德里克又说:“脏……”
“没事,不脏。”罗聿亲吻他颤抖的眼睫,并不在乎被他的血染透衣服。
塞德里克小幅度摇了摇头,死死地并拢自己的腿,罗聿才注意到鲜血已经把他整个腰胯和大腿都染湿了,哪怕是沾在手上都黏糊糊的,被紧紧贴着身体恐怕更加难受。
罗聿一下子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护士来的很快,他把塞德里克抱起来放在病床车上,一路跟着护士们把他送进急诊室。急诊室不准入内,罗聿随手披了件西装外套在睡衣外面,走到阳台上拨出了奥古斯特的号码。
“菲兹洛伊先生,”罗聿说,“关于塞德里克,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吧。”
“发生什么了吗?”
罗聿用尽可能凝练的语言描述了事情的经过,最后说道:“我认为他不是想要杀死我,他是想自杀。”
奥古斯特沉默良久,才说:“或许你是对的。”
夜风很冷,手术室的灯光依然闪烁着红色。“你早就知道他有自杀倾向了吗。”
“很抱歉我没有对你和盘托出,但是说实话,”奥古斯特淡淡道,“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我不会告诉你这些事的。”
“为什么?”
“我不认为你对塞德里克来说是最好的选择,长期来看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安定他精神的伴侣,而不是刺激他释放本能。离他远点对你们两个来说都好。”
“现在才让我放手,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你真的觉得你们合适吗?”奥古斯特的语气像是某种隐晦的告诫,为了增强说服力甚至还用上了谈判桌上换位思考的技巧,仿佛是真心实意替罗聿打算一般不动声色地试探着,“如果今天的事不是这样侥幸,你本该大有可为的人生就此终结,你真的能释然吗?”
罗聿轻笑一声,“奇异的是,往往最出色的人偏偏就会爱上毁灭他的人。”[1]
奥古斯特沉默半晌,“既然如此,好自为之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也不纠缠,说完便挂了电话。
罗聿拿着手机默默站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变成了绿色,一个戴着白口罩的护士探出头来,“病人家属在吗?”
透明玻璃的另一侧,塞德里克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氧气面罩上雾气时隐时现,手背上扎着输液管,脸色苍白如纸。
“罗聿先生是吗?”一个医生模样的人走过来,“病人的伤势不算严重,我们重新给他缝合了伤口,但是精神状态不太稳定,除了麻醉剂之外我们不得不给他注射了镇静剂……病人有过精神病史吗?”
罗聿没有回答他,“他什么时候才能醒?”
“注射的剂量不大,大概半个小时左右的时候会醒一次吧。”医生说。
四十多分钟后,塞德里克幽幽睁开眼睛。他躺在刚才的私人病房里,手腕和脚腕上多了几根束缚带。麻醉的效力还没完全消失,他慢慢转过头去看着床边的罗聿,罗聿示意他低头看自己的手。
“抱歉给你带着这种东西,我只是和他们说你有点ptsd。”他指的是那些束缚带,塞德里克却看到了自己中指上的订婚戒指,罗聿手上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
蒂凡尼铂金戒指,设计风格极简,中间镶嵌着一枚鲜红如血的钻石,颜色和塞德里克脖子上的红水晶十字架很搭,莫名让人想起硝烟和战火。
“喜欢吗?”罗聿和他十指相扣,“因为是定做的所以花的时间有点久,好在很适合你。”
塞德里克微不可查地回握他,“他们没有问为什么我会突然伤口裂开?”
“我说我们睡在一张床上差点擦枪走火,然后那个医生把我说了一顿就走了。”罗聿笑道。
塞德里克“扑哧”一声笑出来,罗聿眼里流露出某种隐晦的情感,“你在伦敦有熟悉的心理医生吗?”
塞德里克点点头,罗聿解开了束缚带,然后把塞德里克的手机递给他。塞德里克翻开手机通讯录按下一个号码。
对方很快接起来:“塞德里克?你好久没联系我了耶,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薇若拉,”塞德里克无视了她嗔怪情人般的轻佻语气,“你现在在伦敦吗?”
薇若拉·珂特布莱尔那边听起来有点嘈杂,她多半在酒吧之类的地方,“没,我在西班牙度假呢,嘿小可爱要不要一起跳个舞——稍微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