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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澜疑惑地看向他。
宋奇面色尴尬,没敢看他,硬着头皮说:“少夫人,殿下吩咐,请您在外稍候。”
雀澜一愣,看了一眼屋内。
里头坐满了精锐亲兵,众星拱月般围着世子殿下,等着他的吩咐。
但雀澜不属于他们中的一员。世子殿下的安排,原也不是什么闲杂人等都可以听的。
“……我知道了。”他道,“我在楼下等。”
雀澜下了楼,走出驿站,就在门口一侧寻了处石阶,坐下了。
丰春县虽是个小县城,但水路便利,驿站不远处的码头上人来人往,船夫们吆喝着,十分热闹。
但这些人来人往的热闹,同雀澜没有关系。
他眼睛看着那边码头,发了会儿呆,而后甩甩头,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强迫自己专注一些。
殿下会如何安排,确保将这些证据和密信安全送到京城呢?
他们在漕运司调查,林知府肯定收到了消息,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暗地里阻拦。而林知府又是青莲教的粮篓子,青莲教不会轻易让他倒台,这一路进京一定不会顺利。
雀澜正想着,忽然,一个小竹球滴溜溜滚到了他脚边。
他愣了愣,伸手捡起这个竹球。
一名小童呼哧呼哧跑了过来,说:“哥哥,这是我的球。”
他长得胖乎乎的,跑得小脸红扑扑,雀澜不禁一笑:“还给你。”
小童刚接过球,不远处传来妇人的呼声:“铁柱,回家吃饭啰!”
铁柱立刻跑了过去,小手牵住妇人的手:“娘,今天中午吃什么?”
他欢快地提出要求:“我想吃五花肉!”
“天天吃五花肉,做梦呢你。”妇人道,“昨天的棒子骨还剩一截,煮个骨头汤喝吧。”
一大一小很快消失在街道转角。
雀澜收回目光,脑中想起了师父那张冷冰冰的脸。
他因为练的功法特殊,饭量很大,每每都央求出门的师父,说想吃肉。
罗无因虽然长了张俏脸,周身的气场却足能冻死人,小时候雀澜很怕他,只有馋得不得了了,才眼泪汪汪地抱着他的腿不放。
“吃肉吃肉,我还想吃肉呢。”罗无因拿剑鞘敲他的脑袋。
可是每次,他都会给雀澜带回肉来。有钱的时候就买鲜嫩的猪牛羊肉,没钱的时候就猎野物。
不知道师父现在在哪里,过得如何。
雀澜在石阶上坐着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宋奇才下楼来,请他上去用午饭。
屋里只剩了祝盛安一人,宋奇和其他数十名亲兵在楼下吃饭,武泽看来是已经出发了。
雀澜本不想问,可吃了几口饭,还是忍不住,说:“这一路上京定然困难重重,殿下可安排好了?”
“嗯。”祝盛安只字不提,“吃饭。”
看他如此疏远防备,雀澜抿了抿嘴,一肚子的话,只能憋住了。
申时正,祝盛安才动身回澹州府,再赶几个时辰的路,到澹州府该是深夜了。
马车走在乡间小路上,摇摇晃晃的,雀澜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窗外,想了想,还是主动开口搭话:“天快黑了。殿下觉得青莲教会在何处设伏?”
祝盛安看了他一眼,好像不打算同他讲话。
这一眼让雀澜尴尬极了,硬着头皮,接着说:“好不容易等到你落单,青莲教岂会放过这次机会。”
“你知道,怎么还跟来。”祝盛安淡声道。
“跟人打架,我还是拿手的。”雀澜小声说。
“要是又像上回那样,是他们精心挑选的高手,你又要给我挡刀?”祝盛安意味不明地盯着他。
“总不能让殿下受伤。”雀澜说。
“为什么我就不能受伤?”
雀澜轻轻叹了一口气,半晌,才说:“因为你是世子殿下。”
祝盛安盯着他,冷冷嗤笑了一声,别过头:“你和他们是一样的。”
雀澜不再说话了。马车里一片沉默,车窗外偶尔吹来秋夜的凉风,林间的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忽然,林间传来一声尖利的哨响,惊起一片飞鸟。
随即,侧边的山坡上冒出了一线人影,拉起弓就朝山下射。
宋奇大喊一声:“有埋伏!保护殿下!”
马车里,雀澜一脚踢翻了正中的方桌,用它挡住了车窗,而后将祝盛安推到角落,自己护在他身前。
“待会儿箭停了,他们就该冲下来了。那时我下去守住马车,殿下在车里不要下来。”雀澜道。
祝盛安看了一眼他护在自己身前的手臂,面色复杂。
夜空中,乌云遮蔽了弯月。离开丰春县的官船沿河一路向东。
今夜子时,船就能走完这一段东西流向的河路,在祁州拐弯,进入宽敞平稳的通南大运河。
武泽在舱房的窗边,看着窗外乌沉沉的天空,下头乌黑望不见底的河水,心中忽生一阵不安。
他吩咐一名小兵:“出去看看船上有没有异样。”
“是!”小兵起身,打开舱房门,外头恰好迎面走过来一名船丁。
“敢问,这间房里住的官爷,是不是姓武?”船丁憨厚一笑,道,“我们船长有口信给武官爷。”
小兵没做声,回头看向武泽。
武泽盯着这船丁:“你找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