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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
雀澜道:“我才不管呢。”
祝盛安要来牵他的手,雀澜不让他牵,把手甩脱了,自己一脚踏进饭厅,到圆桌边坐下。
祝盛安跟在他后头进来坐了,还特意把圆凳拉近了些,挨着他,说:“在咱们东南,家里多是夫人管钱的。我家也是,我母妃管钱。”
他又去拉雀澜的手,这回拉住了,便一笑,把脸凑在雀澜跟前,说:“你看,过小定时母妃给你那么多东西,但父王只给了一块通行令牌,因为他的好东西都在母妃那儿管着呢。”
想到王爷那时给赏,一脸高深莫测地掏出那块通行令牌,雀澜不禁扑哧一笑,瞥了祝盛安一眼:“可是殿下和王爷不一样。”
祝盛安得意洋洋,道:“我知道,我比父王更俊是不是?”
雀澜凉凉道:“王爷应该没叫王妃打过欠条的罢?”
祝盛安:“……”
他挥退了屋里伺候用饭的下人,这才腆着脸继续说:“那欠条,我拿出来烧掉,你就当做没这回事儿,啊?”
雀澜哼了一声,不搭理他,还把手抽了回来,拿起筷子:“吃饭。”
祝盛安不情不愿地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嘀咕着:“你不能老拿这欠条说事,但凡是个人,就有脑子糊涂的时候。”
雀澜道:“那不说欠条了,说说你为什么不肯给我买剑。”
祝盛安头皮发麻,被他冷冷的目光盯着,如芒在背,几乎要把脸埋在饭碗里,只能嗫嚅着:“吃饭,吃饭。”
雀澜没再臊他,奔波一日一夜,确实有些累了,飞快吃饱,就准备去屋里歇一会儿。
他换了寝衣,躺到床上,一沾枕头,睡意就铺天盖地而来。
隐约间,察觉身边的被褥下陷,世子殿下躺在了身后,挨着他,将手臂搭在他腰上。
雀澜眼睛都困得睁不开,嘴里含糊道:“别搭着我。”
祝盛安搂着他,低声道:“为什么?”
“热。”雀澜呢喃着。
祝盛安仍将手搭着,说:“不热。”
雀澜不作声了。
祝盛安等了一会儿,凑过去一看,人已睡熟了。
他不由叹了一口气:“你这一办起事来,也太拼命了。”
嘴上这么说,手里却只是将被子往上拉了些,盖住雀澜的肩。
雀澜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天都黑了。
他从床上坐起身,发了会儿呆,久睡后有些昏沉的脑子才慢慢转起来,一看身旁,世子殿下早不在了。
这会儿天气已经冷了,雀澜只穿着单薄的寝衣,坐了一会儿就觉得凉,起身穿了衣裳,走出屋时,正看见院里一片忙碌。
小厨房一片火热,似在准备丰盛的晚餐,刘叔正指挥着童子们搬东西,见他出门,连忙上前来:“少夫人醒啦,来看看老奴这准备是否周全。”
雀澜一头雾水,道:“今日是什么重要日子么?”
刘叔笑道:“今日是立冬呀少夫人,还好您今日赶回来了,不然殿下得一个人在家过节了。”
“这就立冬了,日子过得真快。”雀澜愣了愣,他同祝盛安夏末时分相识,不知不觉,竟已相识三个月了。
昨日他们还说着入冬前收粮食如何如何,没想到两人都把日子过漏了,想必老百姓的第二季稻谷都要收完了。
想到这儿,雀澜顿了顿,思维发散出去。
林知府已死了,可这入冬前的谷租却还要收的。按理如今是澹州同知暂代知府之职,不知他与林知府倒卖官粮一案有没有牵扯,要是此人也用不了,那可是麻烦事一件,毕竟他们手头能用的人实在是太紧张了。
“少夫人,少夫人?”刘叔在旁说话,打断了他的思路,“您看了没有?”
雀澜连忙回神,见刘叔正指着院中——院里放着香案,小香炉,点着红烛,案底下有个烧纸钱的铜盆,还有两个蒲团。
“这是做什么?”雀澜奇怪道。
“立冬呀,庆祝丰收,还要祭祖的。”刘叔笑眯眯道,“下午老奴问过殿下了,殿下说,要是往常他一个人在外头,随随便便也就过了,毕竟王府里会准备祭祖,王爷王妃必定不会忘了他的份。”
“可如今殿下也是成家的人了,成了家,那祭祖时就跟王爷王妃不在一处了,得跟少夫人在一处。所以殿下让老奴准备准备,毕竟是少夫人第一回 跟着他祭祖呢。”
雀澜隐约回想起,儿时在家里似乎也有这个习俗,只是那时年纪太小,根本不知道这是祭祖,只糊里糊涂跟在父母后头,父母说拜就拜,拜完了就有特别丰盛的晚餐。
一晃许多年过去,如今他竟要同其他男人一块儿祭祖了。
他们组成了新的家。
雀澜不由有些赧然,连忙挥去这些胡思乱想,道:“怪不得厨房这样忙。入冬庆丰收,可得好好吃一顿。”
刘叔笑道:“是呀,殿下挑过菜谱了,少夫人要不要看看?”
雀澜想看,可祝盛安这会儿还没回来,他看馋了又不能先吃,反倒受煎熬,便说:“不看了,殿下挑的,定是好的。”
他下到院中,要走到香案前去看。刘叔连忙吩咐童子拿来披风,给他披上:“夜里风大,少夫人穿着这个,昨日新做的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