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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武泽领命,接过口供,匆匆出了院子。
有了这条线索,很快便能揪出偷偷给玄衣军入港放行的人,祝盛安面色松快不少,大步朝地牢走去。
平远县这等犄角旯旮的偏远小城,地广人稀,百姓穷苦,县衙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屋舍又旧又暗,透露出年久失修的破败感,地牢更是邋遢得一塌糊涂。
因为这儿靠着海,地下潮得不得了,若是完全密闭倒也还好,可地牢总有空气流通,半干半湿的,东西腐化得尤其快。
祝盛安押着抓来的玄衣军和村民们进来时,还事先叫人把地牢修缮了一番,不然根本关不住人。
此时走进来,阴暗逼仄的一条狭窄阶梯,通向黑漆漆的地下,无端地令人浑身发麻、胸口气闷。
土砌阶梯走到底,脚下便踩住了石板地,只是地底下太潮,石板总是湿漉漉滑腻腻的,看不出是不是长了层青苔,因为道两旁点着的昏暗油灯根本照不清地面。
沿着石板大道往前走一段,经过审讯室、轮值处,道两旁便有了又暗又小的牢房。
不同于还算宽敞的石板大道,这道两旁的牢房只有巴掌大的地方,牢房之间用土墙隔开,每间堪堪能容纳一个人直着身子躺下,且牢房里头十分低矮,高个的人走进去都得弯着腰。
昏暗的油灯根本照不清牢房里的景象,蚁虫随处都有,到处乱钻,可视野太暗,不抓起来细看,都辨认不出品种。
狭窄逼仄、又潮又暗,要不是地牢日日开着门,人在里头闷都要闷死。更别说在里头胆战心惊地等待着被审讯,不出日,人就要发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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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2
沿着地牢阴暗的石板大道,祝盛安一路往里走。
两旁牢房里关着的村民们看见有人进来,纷纷扑到门口,急切地喊:“大人!我什么都招了!大人饶命啊!”
祝盛安没有理会,径直走到石板大道尽头,章礼就关在最里头的这间牢房,与其他人隔了很远。
虽然石板大道上方开着天窗透气,可走到这里头,仍然闷得不得了。
祝盛安深吸了几口气,觉得空气稀薄,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他看向牢房中的章礼——正坐在干草堆上,背靠着潮湿的土墙,闭着双眼,呼吸沉重。
身后那些哀嚎声,不一会儿也降了下去,在这憋闷的地牢里大喊大叫,没一会儿就喘不过气了。
祝盛安拿脚一踢牢房门,踢得锁门的沉重铁索哗啦啦作响。
牢房中的章礼被这大动静惊醒,看向门口。
“起来。”祝盛安冷冷道,“看看我是谁。”
逆着光,牢房中的章礼看不清他的脸,只能费力挪近了些,两只枯瘦的手抓着牢门的木头柱子,慢慢站起身——可还没完全站起来,脑袋就撞上了天花板,这牢房太低矮了。
章礼就这么佝偻着身子,往上看去,看见祝盛安这张有些熟悉的、年轻英俊的脸庞,他老得皱巴巴的脸上闪过瞬间的震惊。
“我没死。”祝盛安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所以,章云死了。”
这话里的意思,章礼立刻就明白了。
他知道他们要杀他,而他成功反杀了章云,现在回来算账了。
章礼死死瞪着他,瞪着这个杀了自己唯一儿子的仇人,两只手紧紧抓着牢房门口的木头柱子,手背突起了虬结的青筋。
祝盛安微微眯起眼,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看着他不甘和恨极的目光,轻轻嗤了一声,带些不屑和轻蔑,弯起嘴角:“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
章礼双目突出,粗喘着。
“我用马鞭勒住他的脖子,把他拖在马车后,拖了半里地。”祝盛安面上带着一丝残酷的笑意,“他一个劲地挣扎,可他一个没习过武的人,怎么和我这个武举出身的王府亲兵副统领比呢?”
亲耳听见杀子仇人复述儿子死前的场景,章礼愤怒地咆哮,恨不得冲出牢房:“你杀了他!你是官差,怎么能随意杀人?!”
狗东西。
祝盛安心中骂了一句。
他儿子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他一只手按着自己腰间长剑的剑柄,紧紧按着,像按捺住自己心头的怒火,面上依旧漫不经心,引着猎物进入自己的圈套。
“不过是个刺配的罪犯,杀了就杀了。”他语气毫不在意,“他妄图谋杀官差,难道不该死吗?”
章礼瞪得双眼通红。
祝盛安清楚他的愤怒。
章家曾是京城世家,站在云端上的权贵门庭,他章家族长的独子,自然比旁人金贵千倍万倍,一向只有踩在别人头顶、掌控别人性命的份,何时轮到东南王府下头的一个七品芝麻官踩在他们头上说杀就杀?
章礼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眼神恨不得生啖祝盛安之血肉。可他仍忍下去了,一声不吭,回到干草堆上,继续枯坐。
“你挺沉得住气么。”祝盛安眯了眯眼,“你是觉得,章家很快就要东山再起,不能争这一时意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