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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臧作为河西重镇,被历代中原王朝悉心经营。
武威太守范粲就任以来,聘用良才,教化汉夷,又鼓励农耕,积极备战,四方戎夷不敢侵犯。
而冶无戴在鸾鸟驻兵多日,给了范粲充足的时间准备这一场大战。
所以当冶无戴挥兵而来之时,面对的是一座铜墙铁壁的姑臧城。
尸体堆满了城下空地。
城上擂木滚石箭羽仿佛无穷无尽。
惨烈的死亡,让蚁附的羌胡心胆俱裂,不堪忍受之人转身就跑,但旋即被冶无戴的本部胡兵踩死。
冶无戴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他忽然明白了迷当、秃发寿阗、刘豹为何隐忍不发。
汉人虽然衰落了,但依然是周边异族无法直视的庞然大物。
一种巨大的恐惧随着暮色排山倒海一般向他压来。
而夕阳中的姑臧城,仿佛一座永远不会动摇的大山。
“事已至此,唯有死战,大王不可犹豫!”阿罗延怒吼道。
冶无戴全身一震。
如此惨烈的战争,冶无戴始终没有让本部胡兵攻城。
“大王已经没有退路!”阿罗延的灰发在斜阳中飞舞。
冶无戴举起了马鞭,但在他即将挥下的时候,斥候从南面飞奔而来,“大王,一支魏军翻过日月山,攻入西海,大肆烧杀,直奔大通山而去!”
“什么?”冶无戴手中的马鞭再也挥不下去了。
周围胡将的神色全都紧张起来。
他们的妻儿财物都在西海。
阿罗延急忙劝道:“区区家眷而已,只要攻破姑臧城,钱帛美妾享用不尽,做大事岂可惜身?”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有他的见识。
很多人都没有改变游牧的本性,只想掠夺一番转身就跑。
而姑臧城又是如此的坚固。
“我军家眷全在西海,若被魏人斩杀,谁还有心思攻打姑臧城?”一名胡将反驳道。
此言立即引来周围人的附和。
但凡部落,其酋首并非一言而决。
每个胡将都有自己的部众,也因此具备一定的话语权。
这么多人反对,冶无戴也回天无力,随口问了一句,“魏军谁人为将?”
“枹罕杨峥。”
冶无戴一愣,旋即眼中升起滔天的恨意。
如果这天下还有谁是他最想碎尸万段之人,杨峥无疑排在第一,姜伐野第二。
若非杨峥斩杀冶素疆,他何以会如此被动?
至少不会有这么多胡将敢违抗他。
之前还犹豫要不要回军,现在没有丝毫犹豫。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姑臧城让他感到恐惧,城下密密麻麻的尸体不断消磨着他的信心。
或许退回西海,像迷当、秃发寿阗、刘豹一样蛰伏起来,是最好的选择。
“传本王令,回军西海!”片刻之间,冶无戴就有了决断。
“大王还回得去否……”阿罗延苍老的嗓音在暮色中显得越发凄凉。
激战
打仗不可能永远捏软柿子。
总要碰到一些硬茬恶战。
能打恶仗,完成一次本质上的蜕变,才算一支真正的强军。
胡人战力相对羌人要强一些,特别是骑兵,来去如风,轻捷剽悍。
若是没有获得西都城的装备,杨峥无论如何都不会硬碰,但现在士卒们杀气正盛,装备精良,士气高昂,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此番杀入西海,除了解除夏侯霸的困局,也是为了练兵。
刀盾手在前,长矛手在后,一千轻骑在外围游动。
蓝天白云,茵茵翠草,周围皑皑雪峰环绕。
自南面高原滚滚而下的风,吹过浩瀚的西海,拂过每一个年轻士卒雄健的肩背。
天地如此雄阔,男儿怎可不奋起?
隆隆的脚步声与铿锵盔甲声连成一片。
大地上仿佛一团黑云在向前浮动。
距离敌营三十里,两队轻骑一左一右杀出。
仿佛两只拳头,迎面击来。
杨峥顺风列阵在南,敌骑逆风冲驰在北。
机动骑兵永远是战场上的王者。
普通人直面一头狂奔而来的野兽尚且胆寒,更何况是挥舞着武器的骑兵?
阵列之中,担任伍长、什长、都伯的老卒竭力安抚着士卒的情绪。
五百步、四百步、两百步、一百五十步……
前排的敌骑弯弓搭箭。
但步阵中早已端起了弩机。
“放!”
一百步时,都伯们大吼一声。
弓弦颤动之声,犹如无数蜂群整齐的扇动双翼,“嗡、嗡”之声随风扑向北面。
同一时间,胡骑的驰射也来了。
但这时代胡骑还没有马镫,需要双脚夹紧马腹,弓箭的稳定性可想而知,又是逆风,几百支羽箭歪歪扭扭,飞到一半,就无力的扎进青草之中。
接着,惨叫之声响起。
弩箭射穿了他们的单薄的皮甲,撕开他们的血肉,将他们钉在草地之上。
吁吁吁……
一头头战马在奔驰中忽然倒下,绊倒后面几骑。
“矛!”
“刀盾!”
步阵中又响起了老卒们的吼声。
士卒们丢掉弩机,举起长矛和刀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