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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佶嘴角嗫嚅一会,终化为一声长长叹息:“王霖,是朕对不住你……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若想反,那就反了吧,朕不怪你。”
在这满朝文武当中,还真是赵佶最了解王霖。
他知道以王霖的个性和城府,他若没有万全把握,必不可能以身犯险。
既然他这个时候出现在宫里,那想必种师中提前布置下的三万禁军,对他来说,也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至于王霖如何做到的,他很难想象。
王霖笑了笑,转身望向赵桓,淡然道:“太子,你与种师中串谋,煞费苦心,一步步引我入彀,无非是想杀了我。”
“但所谓诛杀功臣,至少也得有几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吧?”
赵桓定了定神,冷笑道:“王霖,本宫不知你如何潜入宫禁,但你可知,种相公麾下三万禁军都在城中,你纵然挟持了本宫与众臣,今日也难逃一死,而随后,朝廷便会以谋逆罪,诛你满门!”
种师中冷视王霖:“王霖,老夫给你一个机会,你若速速束手就擒,认罪伏法,老夫会待太子殿下承诺于你,此事就诛你本人,不会株连到你的家眷,给她们留一条生路!否则……”
种师中话音未落,王霖如冰山般冷漠的声音就顺势震荡在大殿中:“老匹夫,你竟敢以我的家眷来要挟我,甚好!你给我听清楚,若我家人出半点意外,我会杀尽你们种家满门,一个不剩,鸡犬不留!”
众臣心中一颤。
王霖并未发狠和歇斯底里,但他杀意之决绝,没有一个人听不出来。
种师中面色阴沉,牙关紧咬。
此时,似是隐隐听闻殿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喊杀之声,众臣猜测是宫禁宿卫和禁军正在剿灭王霖带进宫来的人马,董启亮这才有恃无恐,硬着头皮站出来怒斥道:
“王霖,汝私通韦妃,秽乱宫闱,滥权妄为,妄杀文臣,苛虐皇子,拥兵自重,可谓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此刻又仗剑逼宫,谋反之意昭然若揭……人证物证俱在,汝还敢狡辩称无罪乎?”
董启亮本以为自己登高一呼,便会有数十人鼓噪相随,但这会儿,他望望自己身后,却无人敢站出来了。
那几个他的铁杆小弟,都缩在人群中,垂首不语。
王霖嘴角噙着一抹讥讽:“还有么?还有谁,我还有何等罪名,今日,当着官家、太子和文武朝臣之面,不妨说个透彻!”
“董启亮,你知我为何瞧不起你们这干所谓的言官么?”
王霖按剑缓步行去,“往往以个人之私利,便捕风捉影、妖言惑众,动辄罗织罪名,排除异己!其行可恶,其心可诛!”
“你说我谋反之意昭然若揭,可我来问你,以与江南盐商勾连,疯狂收受贿赂,在淮南老家圈占农田千顷,建园林庄园数座,富丽堂皇堪比皇宫,庄园中豢养美女数百,你意欲何为?”
“你与两浙转运使钱钟书、杭州造作局、苏州供奉局主事串通,假以花石纲之名,聚敛民财,贩往西北牟利,将罪名推给官家和朝廷,而自个儿赚了个盆满钵满,这便是你口口声声宣称的忠于大宋社稷江山,忠于赵宋皇室么?”
董启亮颤抖道:“王霖,你莫要血口喷人!!”
“董启亮,我从不说没有根据的话。你与江南盐商、贪官及西北晋商勾结的罪证,往来账目,书函证物,我已经送往大理寺衙门。还有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王霖拔剑而出,遥指董启亮及一干文臣:“尔等不是说我滥权妄为,妄杀文臣么?我今日不妨给你们交个底,这一回在幕后罗织罪名构陷我的所有人,无论是谁,我必将除恶务尽!”
“放肆!王霖,你当真要谋反吗?!”
赵桓知道自己不能不站出来了,否则,就算是今日诛杀了王霖,他也会失去朝臣之心。
王霖转过身来,奇道:“太子,难道不是你与种师中谋划多时,不就逼着我造反么?我今日如你的意了,你反倒不乐意了?”
我,王霖,不惧死!
赵桓面色涨红,他焦虑不安地盯着龙德殿的入口处,那一道道凝立在那不动如山的紫衣虎神卫身影,让他心中的不安感越加浓烈。
王霖自入殿至今,已经两刻钟有余。
而殿外的对战喊杀之声依旧隐隐戳戳,有些超乎常理。
他提前在龙德殿安排了数百禁卫。
宫城又有一千皇城司兵马。
宫城外、皇城内又进驻了一万禁军。
还有两万禁军在三大营随时待命。
按理,东京就是一座铁笼,任凭王霖神勇无敌,也翻不了天去。
可……
王霖一步步走来,赵桓心中绷紧。
“太子,你与种师中真是好算盘,我若抗旨不来,一顶谋逆叛乱的屎盆子立时扣在我的头上,一定会让我万劫不复;而我若来了东京,你们就布好了一个天大的陷阱,等着我主动往里跳……”
“总之,我来与不来,都死定了。”
“只是我不明白,太子,我之前反复与你说过,我并不是你走向皇位道路上的敌人。
其实你心里也很清楚这一点,但你为什么还是要不遗余力地除掉我?就为了你心中那点或有或无的猜忌?”
“或者说,你其实不是要杀我,而是要逼迫官家禅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