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不敢当不敢当。”
百里济连连摆手,倒也并未因此感到愤怒。
战乱年代女子往往便是最先被物化的,这些年百里济见过的悲惨女子不计其数,而百里香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哪怕经历这样的处境都已经可以算是比较幸运的了。
何况吴良已经言明他与百里香并无夫妻之实,甚至吴良来到此处还不忘帮百里香寻找他这个早已没了音信的父亲,由此可见吴良对百里香还是非常不错的,这更是不幸中的万幸,哪里还有什么好不满与愤怒的。
“不过我倒挺好奇,百里先生当初被抓了壮丁,如何便成了张绣麾下的将领?”
吴良接着又问。
“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军候……也是机缘巧合,当年我乃是被张绣的叔叔张济率人捉走。”
百里济说道,“如此强行被带去军中以后便要登记名册,可惜那时张济麾下没几个识字的人,于是便在壮丁之中询问,恰好只有我识字,因此便在那群壮丁之中脱颖而出,又因名中有一个‘济’字,与张济同名,于是得到他的照顾封了个什长兼文书,免受军中其他兵士的欺辱。”
“后来多次出战,我虽不是最勇猛的人,但却总是命最硬的人,总能够在乱军之中活下来,如此活得久了,身旁与我一同入伍的人死的多了,我便逐渐混成了有些资历的老兵,于是军职也在不断提高。”
“就这么混着混着,几年的功夫,我就这么迷迷糊糊的混成了军候,虽然依旧将脑袋别在裤绳上过着有今日没明日的日子,但如今却也能吃得饱穿得暖……要是哪天我死在了战场上,也到也怕做个饿死鬼,已经好过了许多人。”
“其实很久以前我便已经认命了,这人呐,活着不就这么回事么,尤其当我得知家中妻子已经不知所踪时,天底下对我而言已经没什么好在意的了,就混着呗,混一日是一日。”
说到这里,百里济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又忽然跪在吴良面前施礼道,“不过如今知道香儿还在人世的消息,我这日子忽然又有了奔头,可否请吴将军安排我与香儿见上一面,不敢求吴将军能够将香儿归还于我,只求能够与香儿父女相认,我这辈子便算是圆满了,在那之后,任凭吴将军发落!”
“百里先生快快请起!”
吴良连忙将百里济扶了起来,笑着道,“百里先生放心,我既然答应香儿寻找你的下落,如今既然寻得了你,自然要安排你们父女相认,非但如此,今后这战事你也不用参与了,我在陈留庸丘有一处驻地,香儿便在驻地之中,你到了陈留便也搬去驻地居住吧,
衣食起居不必担心,平日里只要为我做些木工活便是,这应该是你的强项。”
“多谢吴将军,吴将军对我有再造之恩!”
百里济闻言身子一颤,立刻便又要跪下。
“不必多礼。”
吴良再次将其扶住,又道,“不过有件事我心中还有些疑惑,百里先生将‘鬼工球’的制作工艺传给儿女玩耍,香儿在我那里又展现出了不少一般木工断然无法掌握的工艺,这说明百里先生定然绝非一般工匠传人,因此我想请教一下百里先生的工艺传承, 不置可否示下?”
“其实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吴将军可知道偃师?”
百里济坦然问道。
“偃师?!”
这个词瞬间惊喜到了吴良。
偃师!
那可是传说中能够制作木甲的偃师啊!
那可是鲁班与墨子都自愧不如的偃师啊!
难道百里济竟是偃师的后人?!
若是如此,他岂不是就能够拥有最古老却也令后世始终捉摸不透的无动力机器人了么,这莫不是要逆天?
在吴良的惊喜之中,百里济又叹息道:“正是,我家祖上起源于偃师,可惜到了我这一代便只传承了一些理论,许多绝妙的工艺皆已失传,已经无法制作出完整的木甲了。”
经脉
“理论……”
百里济的话自是令吴良心中略微有些失落。
他觉得百里济应该不会对自己说谎,毕竟从某种程度来说他怎么也称得上是他们家的恩人,百里济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得稍微给他一点面子。
并且自战国时期之后,天朝的历史文献中也的确再也没有出现过关于“偃师”与“木甲”的任何记载。
这亦可以作为“木甲”失传的证据之一。
何况如果百里济真不想说的话,便完全没有必要主动承认自己是偃师的后人,何苦先说出来再对“木甲”的事有所隐瞒呢?
如此想着,吴良也不无惋惜的叹道:“的确是可惜了……不瞒百里先生,我自小便对古时的机关技艺十分着迷,其中最令我向往的便是那传说中可令木人似真人一般跳舞、眨眼、视物、言语的木甲术,没想到如此神奇的技艺竟真的失传了,这非但是百里先生一族的损失,更是天下人的一大损失。”
百里济闻言接着主动说道:“当年先祖偃师将木甲献于周穆王之后,周穆王喜不自胜,于是将先祖与木甲一齐带回大周,并将先祖封留在镐京任职,继续为宫廷制作精美的木工。”
“如此我族在镐京的确过了一段颇为安稳的日子,一共经历了周穆王、周共王与周懿王三代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