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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王,我们不要回去了!”
高欢待鼓噪声稍歇,向众人喊道:
“没错!我贺六浑也不愿再让乡人们回到并、肆二州,让你们再受契胡欺凌,但当年葛荣等人屠戮河北,犯下诸多血债,贺六浑担忧河北之人不欢迎我等,又该如何?”
“杀了他们!”
“抢了他们!”
众人纷纷喊道。
这些事情,他们跟随葛荣干过。
“不行!”
高欢大声喝止,反问道:
“我们追求的到底是什么?我们要的是安稳,要的是能够活下去。
在北镇,朝廷不许我们活;在河北,天灾不许我们活;在山西,契胡不许我们活。
为了能够活在世上,七年来,我们一直在抗争,与人争,与天争。
为了反抗契胡欺凌,三年来,你们大小起义二十六次,死了多少亲人,才终于换来重归河北之日。
我们还要再跟河北人杀下去吗?”
当即就有早已安排好的亲信将领带节奏:
“高王欲如何作为,我等但听高王吩咐。”
众人齐声附和。
高欢很满意他们的表态,高声道:
“从前过错,皆是葛荣所为,这一次我们要让河北之人知道,我等不是暴民,我们来河北会与他们和睦相处,是为了自己与家人过更好的日子。
今日,我贺六浑决心严肃军纪,沿途所过,你等不可扰民,若有不愿听从我的,自可回山西,做契胡奴仆,我贺六浑绝不为难,谁愿走!我贺六浑现在就可以给他盘缠!”
“我等不走!”
“我等唯高王之命是从!”
高欢见众人情绪上来了,当即立誓道:
“既然你等不愿离开,那我贺六浑与你们立下约定:劫掠于民者,死;杀民者,更要死。我贺六浑也向诸位保证,我会带领大家重建家园。”
“我等愿追随高王!”
在将领们的带动下,众人再次高呼。
高欢立于高台之上,满面春风,他很满意这场表演。
很好!很有精神!
人心
相州刺史刘诞拒绝高欢的借粮要求后,眼睁睁见他抢了自己军粮仓库,却无能为力。
大家都是给尔朱氏当刺史,相州治下还有名城邺城,但实力不能相提并论。
高欢是领兵大将出身,麾下兵强马壮,而他就真的只是一个刺史而已,能驱使的也只有孱弱的州郡兵。
这些州郡兵用来守城还行,拉出去野战,尔朱羽生五千人被高敖曹十余骑杀败就是例子,当然,这个例子过于极端。
高欢领三十万众出滏口关往东过相州抢军粮,再向东北,直奔信都,沿途约束士卒,与民秋毫无犯,每过麦地,高欢必要下马步行,大肆收揽人心。
与此同时,几则童谣开始在信都传唱,并在有心人的传播下,由信都向河北各地流传。
“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高王,高王大军不抢粮。”
“高王本是汉家子,沦落胡尘数十年……”
“爱百姓、得民心,高王心系父老情……”
酒肆外,一群稚童吟唱着童谣经过。
高季式看向高澄,疑惑道:
“子惠,你这办法有用吗?”
一旁的斛律光抢先道:
“子惠想出的法子怎么会没用,这叫,这叫什么来着。”
却卡在那,死活憋不出来。
“这叫舆论宣传。”
段韶无奈提醒道。
“对对对,子惠就是这样说的。”
两人脸色都有些苍白,这段时间整日被高季式拉着喝酒,让他俩见着对方就发怵,整个人都头皮发麻:哪有人这样喝的,身体哪受得了。
高澄抿了口茶,说道:
“河北之人有几人见过家父,又有几人能够见到家父,他们对家父的了解只能从旁人口中得知,与其放任他人传播,为何我们不从中引导,在河北各州树立起家父‘汉人、乡人、爱民’的形象。”
段韶激动道:
“没错,我听闻高王东出太行以来,严肃军纪,沿途不曾扰民,有此为佐证,何愁不能尽收河北人心。”
高澄却不认同,他摇头说道:
“孝先你说错了,能尽收河北人心的不是童谣,也不是一场行军,有子通兄(高季式)的兄长相助,入信都易事耳,入信都后才是考验,只有让各州之人见到冀州人过得好。让他们相信,在家父的治理下,他们也能过得比现在更好,河北人心才会真正归附。”
“子惠年纪虽小,却有如此见识,季式佩服。”
说罢,高季式又摇头惋惜道:
“可惜饮不得酒。”
高澄笑道:
“子通兄再等我几年罢。”
高澄很喜欢高季式,他好酒,但并非酒囊饭袋,历史上,高季式跟随高岳在寒山击败萧渊明,在涡阳击败侯景,在颖川击败王思政,多有战功。
但真正让高澄喜爱的,除了他是高敖曹的心尖尖外,更因高季式深明大义,听说相邻州郡有贼人叛乱,高季式自领部曲越境击贼。
幕僚劝他别干这种事,赢了没功劳,败了又招罪。
高季式却表示:
‘你说这番话是对国家不忠诚,国家安则我安,国家危则我危,哪有知道贼人所在却不去讨伐的道理,况且贼人知道朝廷平叛大军不能速来,又想不到外州之兵会越境,贼人没有防备,我必定能够击破,兵贵神速,我怎么能延误军机,纵使因此获罪,我也没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