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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督,末将不敢欺瞒,元将军行至河谷,被贺拔胜伏击,士卒溃散,我等护着元将军撤退,不想又有一队弓手埋伏,元将军身中两箭,当场毙命,末将奋勇拼杀,才护着他的遗体冲了出来。”
说着,郑全掀开白布,那死不瞑目之人赫然正是天子使臣元顺。
高澄提剑的手剧烈颤抖,他似乎感觉到一阵晕眩,身体后仰,险先瘫倒,幸好被斛律光与兖州刺史扶住,才勉强站稳了。
“快,快让我见一见元将军。”
高澄指着元顺的尸体,哽咽道。
在场官员都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绝望。
两名侍卫赶紧将尸体抬了过来。
元顺怒目圆睁的模样看得高澄一阵心慌,他连忙用手盖住那双慑人心魄的眼睛,趴在元顺身上哭泣道:
“我与将军自虎牢相遇,互感心意契合,临别时,你我约定,待你从兖州回来,再与我抵足夜话,为何今日却与澄生死两隔!
“澄失将军,世上少一知己,谁又能知道我高子惠心中的悲痛。
“将军一走了之,又让家中妻女有谁再去依靠。
“将军呀!元将军!你睁开眼看看吧!再看一眼与你胶漆相投的高子惠吧!”
高澄死死捂住元顺的眼睛,哭声凄绝。
在场的官员们被他的真情所感,无不潸然泪下。
西兖州刺史安慰道:
“世子切勿悲伤过度,为今之计,是要查明元将军的死因。”
“哪还用再查!”
高澄抬头,望着郑全悲愤道:
“必然是这厮杀了元将军,嫁祸贺拔公。
“元将军此行传旨,是为贺拔公晋升爵位,贺拔公怎么可能害他。
“这等拙劣的离间计,又怎么会蒙蔽住我高子惠的眼睛。”
他捂住元顺眼睛的手依旧不愿放开。
郑全慌忙喊冤道:
“大都督,此事并非末将所为,随行侍卫皆可作证,况且元将军所中箭矢,皆带有贺拔胜的私兵记号。”
高澄却不信,他质疑道:
“众侍卫由你统带,我又如何知道他们是否牵扯其中,若你等互相包庇,我岂不是受了你们的欺瞒,冤枉了贺拔公!
“箭矢记号而已,若要仿造,何其易也,又如何能够以此归罪贺拔公。”
郑全急道:
“大都督为了贺拔胜,不愿相信我等亲随,何不搜寻是否有兖州将士逃回,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斛律光闻言颔首,他劝说道:
“大都督莫要因为悲伤过度,失了计较,不如照郑全所言,查明白真相,元将军在九泉之下才能安息。”
西兖州刺史也附和道:
“还请世子爱惜身体,我立即安排人手,总能找到一些逃回来的溃卒。”
“也罢,就交给你们了。”
高澄受此打击,似乎心力憔悴,他瘫坐在元顺的遗体旁,神情有几分呆滞,似乎在回忆与元顺相识的场景。
西兖州刺史赶紧派遣一批心腹打马飞奔,往兖州方向搜寻,没多久,居然真的找到一股数十人的溃兵。
问明白具体情况,与郑全所言大体不差,只是士卒溃散时便与元顺走失了,不知道后续情况。
但有一点可以证实,确实是贺拔胜领军截杀众人。
搜寻之人立即带了他们回城。
人证物证俱在,高澄却还是不能接受贺拔胜反叛的事实,他强辩道:
“贺拔公他、他、他没有杀害元将军的理由呀!”
这时候就连西兖州刺史也看不下去了,铁证如山,高澄怎么可以因贺拔胜是高氏大将而徇私。
他恳切地说道:
“世子又怎知贺拔胜与元将军没有旧怨,截杀天使,形同谋逆,还请世子放下私情,讨平叛逆!”
与宴的众多官吏尽皆跪地请求高澄发兵讨平叛逆。
高澄长叹一声:
“若与贺拔公交兵,父王定然斥责于我。”
正当众人还要再劝时,高澄却收回了盖住元顺双眼的手,他起身紧握双拳,正义凛然道:
“可若是不为元将军报仇,我高子惠无颜面再见天子,无颜面去见元将军的妻女,更无颜面面对天下芸芸众生!斛律明月!”
“末将在!”
“你立即去往城外大营,传我军令,全军整备,待我一声令下,即刻出发!”
“末将领命!”
斛律光应下之后,快步前往大营传令。
高澄又喊道:
“郑全!”
“末将在!”
“我命你即刻为元将军寻一副棺椁,大军扶棺出征,让元将军看着我为他复仇!”
郑全领命之后赶紧在城中寻了一副棺材,为元顺收敛尸体。
高澄见处理完一切,向众人告辞道:
“军情紧急,澄不能多做耽搁,还请诸位替我将今日之事转告陛下。”
西兖州刺史为首的官员们纷纷应下。
郑全找来一辆驴车,为元顺拉棺,与高澄一同往城外大营而去。
高澄走后,西兖州刺史命信使驾快马往洛阳报信。
酒宴重开,美妓环绕。
又是一片欢声笑语的时候,有两个人低声议论起来:
“元将军能得世子这样一位知己,纵使身死,也不必担忧家事,足可含笑九泉,了无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