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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闻天子遇害,如丧肝胆,忧虑成疾。
‘当是时,河西贼人寇晋阳,兆不敌,求救于欢,欢欲抱病领兵。
‘澄闻之,乃止曰:兆,弑君之贼耳,为政暴虐,天下苦之。黎庶盼英雄,如久旱望甘霖,父亲若以晋州之士,东出太行,得河北以为基业,广纳豪杰,则大事可成。
‘欢闻之,大急,斥澄曰:莫害我!
‘拔剑欲杀澄。
‘澄无惧色,但见悲情,曰:父亲以大魏忠良自居,不思报国,却反助弑君之贼,澄死无所恨,唯恨尔朱逞凶,百姓受苦。
‘欢闻之,悲怅不能对,掷剑于地,以肺腑之言,语于澄:我为魏臣,又受天柱重恩,忠义两难全,兆未篡,欢纵有百万雄兵,不敢反;兆若篡,仅你我父子二人,亦当以命相搏。’
‘澄乃知其心意,出帐见表兄段韶,曰:父亲念及私恩,枉顾大义,为之奈何?
‘韶曰:阿惠当行险,迫使姨父为天下计。
‘澄大喜。’
‘时,欢领军救兆,澄、韶亦随军,欢与兆共破河西贼,兆以六镇降人为酬,谢欢驰援之恩。
‘欢领部众回晋州,途遇天柱遗孀北乡长公主,执礼甚恭。
‘澄见之,乃与韶及敕勒人斛律光共谋,抢夺公主良马三百匹。
‘公主已奔晋阳,欢方知澄私自夺马,欲回晋阳谢罪,澄请自戕,不愿受辱于逆贼。
‘欢慨然长叹:恐阿惠身死,亦不能平息尔朱之怒。
‘澄乃进言:当今之计,唯顺应天道耳,父亲不可再顾及人情。
‘欢从之,渡漳水,将行河北,兆领轻骑追之,恰逢漳水暴涨,不能渡,兆扼腕叹息:此非天命哉。
‘遂退兵。’
高澄放下书稿,他没有再去看后面的内容,纸上的点点滴滴,让他回忆起了当初的峥嵘岁月。
是呀,当初父亲高欢在忠义之间难以抉择,不愿建义。
是自己一力促成了此事,抢夺了北乡长公主三百匹马,逼得高欢不得不违心背弃尔朱氏。
高澄打量着眼前的张师齐,越看越是欢喜,将来自己万一死在前头,一定要让他殉葬,好好伴着自己。
一雪旧恨
反抗尔朱我首倡,韩陵之战我在场。
高澄向张师齐诉说自己是如何打下这份家业,以及创业的艰辛,希望能对他后续的修改提供一定的参考意见。
张师齐听了后,大受启发,当即便要回去修稿。
高澄却将审阅过的那一段留下,准备送往晋阳交给高欢二审。
老高这辈子,没有别的指望,就盼着打下关中、南征萧梁,以及立下一个忠义的人设。
张师齐编……写得多详实呀。
尤其是高欢那句:
‘兆未篡,欢纵有百万雄兵,不敢反;兆若篡,仅你我父子二人,亦当以命相搏。’
将高欢对大魏的忠诚,与感恩尔朱氏的提拔,刻画得淋漓尽致。
不过后续内容可不能让他瞧见,就算高欢索要,也得说是正在创作,莫要催。
高澄在张师齐走后,立即唤了一名亲随过来,让他安排人往晋阳送稿。
这事怎么也得避开小尔朱,她要知道自己痛骂她爹尔朱兆是弑君之贼,非得跟他急眼不可。
要搁往常,也没多大事,如今眼瞅着就要生了,还是注意点的好,别影响了孕妇情绪。
人总是要向前看,虽然高澄在高氏崛起的过程中,有着主导与决定性作用,但他不会沉湎于过去的辉煌。
两天的休沐转瞬即逝,高澄重回中书省。
侍中、尚书左仆射高隆之适时送来一封奏疏,认为高阳文孝王,元泰的庶女元玉仪、元静仪在稳定晋阳局势的过程中,立有大功,为她们请封公主。
中书监高澄对于高隆之送来的奏疏非常重视,命人立即往高阳王府核实元玉仪、元静仪的身份,确认她们是否真是宗室之女。
高阳王府得知这个消息,震撼不已,谁都没想当年狼狈不堪的元静仪、元玉仪还有飞上枝头的一天。
面对来势汹汹的一群高澄亲卫,挎刀求证,到底也没人敢出面否定。
中书监高澄得了回报,立即提笔批阅,题元玉仪为琅琊公主,元静仪为东海公主。
并且以高阳王元斌失德为由,夺去王爵,高阳王之位从其余兄弟之中再选人继承。
元斌被使者宣旨夺爵,也正是元静仪、元玉仪两姐妹登门的时候。
受到王府中无数人卑颜讨好,这份风光,是嫁给小吏的元静仪,与落魄到给孙腾做家伎的元玉仪,过去所不敢想的。
曾经高高在上的元斌哭嚎着哀求,希望两人能让高澄回心转意,撤销对自己的处罚,纵使要当个庶人,也恳请能把爵位传给自己的儿子。
元静仪觉得自己已经解了气,对元斌的怨恨也没有过去强烈,心想着要不然就让侄儿来继承爵位。
却听元玉仪冷着脸,睥睨道:
“当年阿兄赶我们姐妹出府,我们百般哭求,阿兄可有过一丝怜悯?我年岁大些后,想回高阳王府认亲,阿兄又何曾让我进门?莫说夺去你的王爵,就是让你去做奴仆,也不能消我心头的怨恨。”
元斌闻言,瞬间变了脸,怒骂元玉仪是个娼妇,说她在孙腾府上任人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