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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这兄弟俩年纪虽小,却也将他们父亲的演技学了个三四成。
江陵
高孝瑜将果子带回麟趾阁,这是诸皇子读书的地方,高孝琬只尝了一颗,向两位兄长表示感谢后,便不再多吃。
高孝瓘啃着二哥带回来的果子,甘甜的滋味溢满口腔。
来不及多回味,眼见一旁四岁的高孝琮狼吞虎咽,盆里的果子所剩不多,高孝瓘抓起一颗询问道:
“二哥,我能否留一颗晚些时候再吃?”
这种小要求,高孝瑜当然不会拒绝,他与高孝璋、高孝琬暗地里斗得厉害,却也不会殃及老四这个小透明,至少明面上也乐于在高孝瓘面前展现宽容亲和的兄长做派。
谁都知道高孝瓘生母不详,毫无威胁,若连他都容不下来,落在外人眼里,与胡亥又有什么区别。
批阅奏章的高澄早就知晓了两个儿子在娄昭君面前的谦让,虽说戏假了点,但结合他们的年纪,骗过娄昭君倒也不意外。
儿子会演戏,总比性情耿直要强,大齐文武被他熏陶多年,耳濡目染下,一个个几乎都成了戏精,吹嘘萧渊明的那场群戏,足以证明。
若不精明一点,保准被这群人耍得团团转。
麟趾阁放课后,内宦通禀,皇四子求见。
高澄早就听说高孝瓘留下一颗果子不吃,此刻见他举着果子跑进门,不由大感欣慰:
‘想不到我高子惠还有一个这么孝顺的儿子,遇着好吃的,也不忘给他父亲留一份。’
不等高孝瓘开口,高澄便笑道:
“慢点走,莫摔着,等会你随为父出宫,今夜便留在瑶光寺。”
高孝瓘闻言,立即将果子收进怀里。
高澄见状眼角抽搐,暗示道:
“你二哥给的果子可还好吃?”
未满七岁的高孝瓘乐呵呵道:
“滋味甚美,父亲若是想吃,孩儿去祖母那讨要些过来。”
心累的高澄挥挥手,无奈道:
“罢了,随为父出宫吧。”
今日天色尚早,之所以早早出宫,是为了往孙府拜祭。
孙腾在高澄南征期间病逝,享年六十八岁。
作为高欢微末时的旧友,任晋州刺史时的长史,又为高澄四次作媒,孙腾与高家父子的情谊无需赘述。
高澄在前线得知消息,下旨追赠使持节、太师、开府、录尚书事、冀州刺史,谥号为文,是为咸阳文王,其子孙凤珍依例降爵一等,为咸阳郡公。
此行高澄亦带上了孙腾义女,九嫔之一的元玉仪。
出孙腾府上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高澄命人将元玉仪送回宫中,自己则带着高孝瓘去了瑶光寺。
“阿母,你快尝尝,这果子可好吃了。”
高孝瓘将果子举到母亲嘴边,喂她吃了一口,连忙问道:
“好不好吃?”
瞧见儿子期盼的眼神,元朗皇后心里的甜意比唇舌间更浓:
“好吃,瓘儿有心了。”
高孝瓘邀宠道:
“嘿嘿,我可是连父皇都没给。”
元朗皇后闻言,黛眉紧皱,高孝瓘赶紧解释道:
“父皇什么好东西得不到?他若是自己想吃,差人去取便是,哪用得着孩儿献果,果子只有一颗,当然要留给阿母。”
一番话让蹲在窗户外边听墙角的高澄又好气、又好笑,元朗皇后在屋里告诫高孝瓘要孝顺父亲,高澄却没有再听下去,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也没让亲卫指路,在瑶光寺里兜兜转转,走到一个偏僻的院子外,听得里边传来悠扬琴声,撩人心弦。
高澄在亲卫的帮助下,坐上墙头,望见院里一名素衣女子正抚琴而弹,已是隆冬,庭院里虽生了火炉,但高澄看她衣裳单薄,难以蔽体,都替她觉着冷。
身为大齐天子,不忍见治下百信在大冬天里衣不蔽体,高澄于是命人将院中女子唤了出来,仔细询问才知,她原来是前废帝元恭的宠妃,十六岁入瑶光寺,至今十七年,一想到自己年华老去,要枯死寺中,心生感慨,故而抚琴独奏。
高澄是个热心肠,听她诉说孤独,于心不忍,又见她虽以三十三岁,但肌肤柔滑,能得元恭宠爱,相貌自然姣好,便与她秉烛夜谈。
不料下次再来瑶光寺的时候,各处都是琴声、琵琶声、胡笳声,乱作一团。
当然,这是后话。
天还未亮,高澄便带了高孝瓘偷摸溜出瑶光寺,回了宫,正要把高孝瓘赶去麟趾阁读书,却见高孝瓘从怀里摸出了半个果子放在高澄手上。
等高澄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小子已经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混账小子,一点礼数都不懂,也不晓得跟为父道个别。”
高澄嘴上抱怨,但几口下去就将半个果子吃得只剩核。
也不知是儿子给他留了果,还是在元恭宠妃身上得到慰藉,高澄的心情确实好了许多,甚至都没将祖珽贬斥,不过好心情并不长久,当天下午,襄阳传来战报,侯景又败了。
这些年侯景坐镇襄阳,直面江陵,两方没少发生冲突,但侯景败多胜少,其中固然有兵力不足的原因,高澄给他分配的兵力本就将将只够防守。
但镇守江陵城的湘东王萧绎也不是好惹的人物。
倒不是说萧绎能力上有多出色,关键在于他的身旁聚集了许多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