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高澄作富贵公子打扮,在尧师等人的严密护卫下,游走在洛阳城的街巷中。
原本是要往歌舞坊里听曲的他途经宋钦道府前时,却临时改变了主意。
宋钦道正与家人开宴赏月,忽听管事禀报,平秦郡公高归彦在府外求见。
这可是稀奇事,除公务以外,自己与高归彦素无往来,好端端地怎会登门拜访。
但人家都到了府外,总还是要见上一面,再怎么说也是当今皇叔。
高归彦比高澄小了三岁,但论辈分,还真是高澄叔父,与徐……高隆之不同,高归彦是高欢正儿八经的同族兄弟。
高湖生子高真、高谧、高稚,高真是高归彦的祖父,高谧是高欢的祖父,便是高谧老儿犯了事,流放怀朔,才给了高家父子特殊的族属身份。
高归彦入朝后官拜吏部侍郎,当年高欢第一次西征大败,高归彦配合高澄拿下晋阳,凭着这份功绩,他在高澄一朝混得如鱼得水,只是与族兄高岳一家关系不睦。
宋钦道是走的科举入仕,考的刑名科,与祖珽等人都是第一届科举出身,在同科之人都在郎中之位上勘磨的时候,他已经凭借堂妹宋夫人,坐上了刑部侍郎的位子,至少在官阶上与高归彦平级。
却也不敢怠慢,亲自出门相迎。
可一见到来人,却傻了眼,这哪是平秦郡公高归彦,那含笑打量自己的,可不就是当今天子高澄。
“陛……”
宋钦道正要行大礼,却被高澄所止:
“归彦冒然登门,还请宋侍郎莫要见怪。”
怎么说也在宦海沉浮十年,宋钦道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连忙改口道:
“仁英(高归彦字)兄莅临,寒舍蓬荜生辉,哪有怪罪的道理,请进,请进。”
高澄只带了尧师以及几名忠勇亲卫随宋钦道进门,其余卫士则在门外守候。
宋钦道命人为高澄设座,自然是客座首席。
通报过姓名,高澄望着一屋子宋钦道的妻妾儿女,客套道:
“早知道钦道兄开设家宴,归彦就不该上门叨扰。”
“上元佳节,贵客临门,才配得上今夜好酒好月。”
宋钦道双手举盏,陪笑恭维,惹得家人大感诧异,哪怕这高归彦是皇亲国戚,家主的姿态未免太低了点。
高澄端起了酒盏对道:
“难得好时节,今夜便与钦道兄一醉。”
宋钦道饮下一杯,又道:
“好酒好月若无好颜色,岂非荒废了好时光,来人,将府中的歌姬舞女尽数唤来助兴。”
说罢,又对席间自己最宠爱的小妾穆仪道:
“平秦公是我至交好友,你当好生陪侍。”
此话一出,在场家眷无不震惊,莫非家主今日犯了浑,哪有让宠妾陪客的说法。
当然了,也就是宋钦道之父宋纪死了快三十年,留下的庶母一个个年老色衰,否则他还真要学一学广阳郡公。
身为姬妾,哪违逆得了家主,不过来客相貌俊美,却也冲淡了心中的不愿,穆仪端起了酒盏,款款走向高澄。
“这……使不得,使不得。”
高澄嘴上推辞,身体却很诚实的往旁边挪一挪,给穆仪留出位子坐下来。
宋钦道还在上头看着,穆仪不敢放浪形骸,虽与高澄陪坐,倒也留了不少空隙。
“平秦公,请满饮妾身杯中酒。”
哪怕举止得体,可那娇滴滴的模样,落在宋钦道的正妻眼中,暗骂道:狐媚荡妇骚蹄子。
她望了一眼宋钦道,却见丈夫神色自若,毫无异样,更是气恼。
殊不知宋钦道已经在思量,要不要再让女儿作陪。
高澄喝下穆仪的敬酒,好奇道:
“我听闻钦道兄还有一女,小名黄花,今夜怎不见她出席?”
此话一出,瞬间冷场,宋钦道妻子的脸色更是难看,若是做得了主,她早就下了逐客令。
来客提起宋府家丑,让众人觉得这位平秦郡公着实不懂礼数,宋钦道感受到妻妾儿女们的目光,却是恍若未觉,他笑道:
“黄花年幼,我又公务繁忙,疏于管教,前些时日冲撞了嫡母,如今被我关在后院,既然仁英兄要见,宋福,还不快快将小姐带来见客。”
咔嚓一声,却是宋钦道妻子手中的筷子被折断了。
若是将穆黄花带出来见客,无疑便坐实了她宋府千金的身份,她再也不能忍受,将管事宋福喝住:
“哪家的小姐!家主血脉皆在院中!”
宋福不敢得罪主母,又望向宋钦道。
“还不快去!”
哪怕平素再是惧内,宋钦道也不敢在高澄面前丢这个人。
宋福不敢耽搁,一溜烟跑去了后院。
“宋钦道!”
“给我住嘴!”
宋钦道一声大喝,吼得妻子发愣,成亲快三十年,丈夫何时这般硬气过。
哪怕平素在府里作威作福惯了,这位宋府主母面对宋钦道的怒火,却也蔫了。
宋钦道惧内可以说是人尽皆知,否则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连女儿都不敢认,还得给她取个穆姓。
穆黄花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被宋福牵来院中,乌黑的双眸满是惶恐与不安。
‘生得跟个瓷娃娃似的。’
高澄打量着穆黄花,心中暗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