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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仍然什么都没有。
“人们应有一种报酬,那就是自己靠自己的意志决定自己的生活,而不是依靠一个不明、随时可能背叛我们的神灵!这种报酬至高无上,而问心无愧,历史将会铭记这份伟大。我……说完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她几乎带着挽留般的痛苦的嘶吼。
可这时的底下,诚如她对居间惠所说,只剩下了一个人。
那个人站着,一直静静地听着。
南夕子看向他。
他也看向南夕子。
她认出了他。
他是锡安。
再遇
“没有想到,我们居然会在这样一种情况下重逢,光先生。”
她坐在废墟边上,目光的焦点落在茫茫远方。
她没有在看什么东西,反倒落出一种非比寻常的失魂落魄的感觉来。
而锡安那时坐在她身边,感受到她的失魂落魄。可他也不知道怎么做,只是拾起一块墙上塌下来的石子,远远向外砸去。石子在地上弹跳了几下,很快落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没想到会以这么一种形式在你面前丢人,把自己的幼稚与无知暴露无遗……这不是我预想中的事情,我想过我可能被很多人骂、被他们丢臭鸡蛋,也想过台上被扔满鲜花,这都是历史上有过的事情。但我没想过是被彻底忽视与省略。我在演讲前,只是想着将自己的想法传递给大家。但只是一种小丑般滑稽的一厢情愿。”
不知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还是自嘲,她笑了几声:
“于是讲到后头,我居然想哭……我太幼稚啦,总高估自己!我的老毛病!还有我在讲话里,激动地插入你的事,实在希望你能原谅我……”
到人们开始离场后,南夕子才意识到胜利队的大家为什么会对她露出那样的表情,而居间队长又为何温暖地看着她。
她低着脸,而许久未剪的发丝,就一一垂过她的侧颜。
她原本的热情已经变得疲倦,而略有浮肿的眼眶则叫她眼中的哀伤再也藏不住。
“你后悔这么做了吗?”
锡安突然问她这么一句。
他抬头四顾,机器人们正在打扫这片废墟但还能用的城区。而胜利队的众人则归还器械去了。
“也不是吧……我仍然很感激居间队长帮助我做到了刚才那一步,叫很多人聚集起来,听我的想法,又联通其他分部,强做一次广播的节目。可惜的是……我给她丢人了。”
南夕子低声说。
“这叫我很难过,感觉辜负了别人的信任,也感觉辜负了我自己。”
说完,她一声不吭,变得沉寂起来。
远处的一堵隔墙上正在落灰,而更远的坍塌的三角区,则可以看到有虫正在爬行。那些虫子与蟑螂类似,都是在地下都市生活中与人类长久共处。
有生命的地方总有生态圈。
“你对人类充满憧憬吗?”
锡安轻轻地问。
遥远的地方又射来一道灯光,在他们的身上摇摆,是有人过来了。
南夕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抱着自己的胸口,让自己的身体缩了缩,她说:
“我讲演讲到了后头,就不可自抑地讲出这些词了。我的成长过程中有两个因素历久弥远。一是登月神话……九十关于月球人想要逃离飞船又被抓回来的事情……她们在地球所做的一切都给了我一种非比寻常的新生活的鼓舞。我感到万分的激动。而另一个因素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在近百年来,抵达月球的电磁波的余痕。我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读到人类文化、故事的感动。”
月球人的机器是很厉害的,但能收到地球上的电波,恐怕也有这地球科技的神秘之处在。
只是如今也都不重要了。
锡安正想着,却看到南夕子同样想到什么似的突然站起。锡安看向她,而她则专注地看向那个临时搭设的小台子。
她全身都被她月球人的太空服包得严严实实的,而眼睛中还充满一种锡安还不理解的感情。
这时候的南夕子一直在想她躲在狭小的培养舱里发生的许多事情。
“只是这一切也都过去了。队长来了,我还想和队长谈一谈。我要走了,光先生。”
居间惠拿着手电筒,正从百米开外的地方往这里走来。
“其实我觉得你站在台上的时候……非常耀眼。”
锡安也从乱石丛中站起,看向南夕子离开的萧瑟的背影,想了好一会儿,才认真地说道:
“拥有勇气,向众人说出自己的诉求与想法……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也不管会遭到什么,结果是什么,坚定地说完了。我觉得那样还是……很好的。因此,能成为你的一个例子,成为你的话里的人,我感到非常的自豪。”
阴影里的月上少女站了很久。
或者只站了一小会儿。
只是当手电筒的光明确地照亮了他们的身体,而居间惠向他们摆了摆手时,她才如梦方醒,误以为自己发了很久的呆。
直到这时,南夕子终于有点理解为何她的先祖会遗恨千年。
她不停地跑,好像要从自己纷纷乱乱的思绪中跑脱,直到半路,变跑为走,她才一副想起来似的样子,背对着,低声道谢:
“谢谢你……光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