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那你……”祝盛安开了个头,又打住了,转而道,“虽然不是有意,但我到底做了,我会好好待你的。”
他悄悄看了雀澜一眼:“要是你愿意,我可以立刻写信,请母妃为我们准备大婚,请父王上书陛下,为你求世子妃诰命。”
雀澜一愣,说:“不必如此。殿下就当没发生过罢。”
祝盛安的表情凝固了,喃喃道:“……什么?”
“江湖中人,本也不在意这些。”雀澜磕磕巴巴说着,对潇洒拒绝的语气把握得不甚熟练,“前一晚春风一度,第二日分道扬镳,也是常有的事。”
祝盛安愣在原地,看着他,说不出话。
“我第一回 情潮,什么都不懂,能碰上殿下这样温柔体贴的,已觉得很好了。”雀澜又想起这两日的缠绵,脸色微微发红,“殿下不用心怀愧疚,更不用拿世子妃之位来补偿我。”
祝盛安连忙说:“不是补偿,是我……”
这时,院里传来一阵喧哗,下人们惊叫着:“宋副尉!殿下和少夫人还没起呢!”
可宋奇不管不顾,冲进了院里,在屋外大喊:“殿下!属下有要事禀报!”
祝盛安面色一沉,立时没了情窦初开的少年郎模样,又像平日那个年少有为、龙姿凤章的世子殿下了。
他翻身起来,来不及换衣,就这么大步走出了内间。
宋奇仍在门口,焦急道:“殿下,您起了吗?属下有要事……”
屋门一下子打开了,世子殿下长发披散,穿着寝衣,一步跨出来:“说。”
宋奇连忙朝他行了个礼,开口就把众人惊了一跳。
“林知府死了。”
祝盛安神色一变,一时不敢置信,瞪大眼睛,重复了一遍:“林泉生死了?”
屋里的雀澜也听见了,愣在当场。
林泉生煞费苦心与世子殿下周旋,想尽办法抹去自己作案的痕迹,眼下手里刚刚握住了青莲教的人马,大着胆子设了鸿门宴,又声东击西烧掉了府衙粮仓,已隐隐压住了世子殿下一头,怎么会突然死了?
他这样的老狐狸,不见棺材不掉泪,现下还远不到绝境,不可能自杀。可现在的澹州府,除了祝盛安的人马,就是青莲教的人马,谁会杀他?
祝盛安脑子里千头万绪,一时理不出个头,半晌才道:“他死在哪儿?怎么死的?”
宋奇道:“死在林府,他自己的书房里。应当是昨夜死的,今早下人们进去打扫,才发现人已经凉透了。”
“备车,去林府。”祝盛安回了屋,迅速洗漱换衣,连早饭也没来得及吃,就要出门。
雀澜披着衣裳,赶过来拉住他:“林知府之死,说不定是青莲教起了内讧。殿下去林府,务必小心。”
“我省得。”祝盛安停住脚步,看着他略带忧虑的神情,很想抱一抱他,可最终没有伸手,只是拍了拍他按着自己的手腕,“好生休息。待身子好些了,你还要帮我呢。”
林府外头被王府亲兵团团围住,祝盛安一进门,就看见府中下人跪倒一片,被亲兵们守着。
宋奇手下的都头们将下人分成几队,一个一个叫上前来盘问,记录口供。
“林知府的家眷呢?”祝盛安一边往府中走,一边问。
“只有一位姨娘,一位公子。早上属下来时,他们在书房门口哭闹,属下就把他们送回自己院里,叫人看起来了。”宋奇道。
祝盛安点点头,由他引着,来到林知府住的院子,走进案发的书房。
“属下已经初步审过昨夜伺候的下人,他们口径一致,都说林知府昨日晚饭后便一直在书房办公,没让人在屋里伺候。下人们守着院门,没见有人进过书房。”宋奇在旁汇报,“由于林知府常待在书房办公,下人们也没在意,直到今早进去,才发现他死了。”
林泉生的尸体就歪倒在书房外间的圈椅上,双目圆睁,嘴唇发乌,额头青筋暴起,面色狰狞。
“中毒而死。”祝盛安低声道,绕着尸体走了一圈,“不过,他怎么会坐在这里?”
这书房外间是典型的中堂样式。正对屋门为上首,上首靠墙正中摆着一张仙桌,桌子左右各一张太师椅,背靠雕花条案、花架,这一般是主人的座位。进屋左右两面为下首,也靠墙摆着仙桌和太师椅,是客人的座位。
林泉生作为主人,若是独自在书房,不会待在外间,因为外间是接见客人的地方。若在外间接待客人,他作为主人,理应落座上首两张太师椅之一。
可林泉生的尸体,坐在下首,右面靠墙的一张太师椅上。
他是澹州知府,官位不小,起码这会儿在澹州城里,只有祝盛安能让他坐下首。
可就算祝盛安来了,林泉生坐下首,也该坐左侧。
祝盛安又四下扫了一眼,所有仙桌的桌面上都干干净净,没放任何东西。
他又进内间看了一圈,出来后,便道:“林泉生平日在书房,是谁伺候茶水?把这人提来。”
“是!”宋奇连忙出去,不一会儿就提来一名小厮,“殿下,就是此人了。”
小厮被他提溜着进门,一下子扑通跪在地上,抖如筛糠,哭天抢地:“殿下,小的绝没有害我家老爷啊!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祝盛安上下打量了他片刻,说:“你家老爷平日在书房,难道连茶水也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