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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这半日提心吊胆,生怕担上干系,这会儿被世子殿下提来,以为自己要背锅了,吓得话都说不清楚,背上的汗早把衣裳都浸湿了。
宋奇啧了一声,一把拎起人,啪的扇了他一个大巴掌:“殿下问你话!讲不清楚,待会儿就把你脑袋砍下来!”
小厮被他扇得半边脸都肿了,眼泪鼻涕直流,忙说:“小的都说!小的都说!”
“老爷平日在书房待的时间长,自然要喝茶的。而且,老爷对喝茶很讲究,茶叶、茶壶、泡茶的功夫,都要挑,小的就是因为茶泡得好,才能一直在书房伺候。”
祝盛安心头一动:“既然他讲究这些,那喝茶的茶具,定是惯用的,不会经常换罢?”
小厮道:“是。老爷去年得了一套竹纹金边紫砂茶具,十分喜爱,一直用到现在。”
“可我在这书房里,怎么没见着什么竹纹金边茶具。”祝盛安道,“昨夜你没给他上茶么?”
小厮一愣,连忙说:“昨夜老爷一进书房,就让小的泡茶。小的泡好茶水才出去的。”
可如今这茶壶却不见了。
祝盛安摸了摸下巴,正思索着,外头忽有亲兵来报:“殿下,少夫人来了。”
祝盛安一愣,连忙走出屋去,就见雀澜提着个食盒,立在廊下。
“怎么不在屋里好好休息。”祝盛安下到院里,接过他的食盒。
“殿下出来得急,没用早饭,给殿下送来。”雀澜道,“而且,我忽然有一个猜测。”
“什么猜测?”祝盛安拉着他,一块儿走到院里的石桌旁坐下。
雀澜摇摇头,打开食盒,端出来一碗清粥,几碟小菜:“殿下先吃着。说说在这儿有什么发现罢。”
在他面前,祝盛安没卖关子,一边喝粥,一边说:“中毒死的。死时坐在外间下首的座位上,应当是屋里有客人。按理来了尊贵客人,即使客人不方便露面,他也该提前准备好茶水,但屋里没找到茶具。而且,伺候他茶水的小厮说,昨夜是给他备好茶的。”
“殿下怀疑是前来作客的人,将毒下在茶水里,害死林知府后,又将茶具全部带走了?”
祝盛安点点头:“目前是这样推测。可是这城里,除了我,哪还有能让林泉生坐下首的人呢?”
雀澜抬眼看他:“我特地来,要告诉殿下的这个猜测,正是与此有关。”
算错
祝盛安微微一愣,一口喝完碗里的粥,将碗搁在桌上:“你说。”
“殿下有没有想过,若与我们下这盘棋的,并不是林泉生呢?”雀澜低声道。
祝盛安敛眉思索,指节一下一下轻叩着石桌面。
“我们之前一直认为,林知府是青莲教的粮篓子,青莲教无论如何都会保下他。连在今天早上,我乍一听林知府死的消息,都觉得是青莲教起了内讧,争斗中误杀了他。”雀澜道,“可是,若他真的这样重要,青莲教内部无论哪一方,应该都不会对他动手。”
祝盛安道:“他们为利益而结盟,现在反目,也只能是因为利益。”
“不错。”雀澜道,“从林知府在家设宴围杀我们时,我就觉得不对。他倒卖官粮,不是死罪,之所以绞尽脑汁同殿下周旋,就是贪得无厌,不仅要保命,还想保住头上的乌纱帽。”
“他之前的那些手段,虽然令人恼火,但只要殿下没抓住他的把柄,证据不足,陛下不判,殿下就没法把他怎么样,也不屑于对他怎么样。”
“可是围杀这一出,却彻底把他的后路堵死了,殿下知道他存着杀心,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的。林知府怎会使这样的计策?”
祝盛安点了点头,摸着下巴:“从林府设宴开始,同我们对弈的人就换了。”
“林府设宴围杀,毒杀林知府。这人手段出其不意,又快又狠。”祝盛安眯了眯眼,“还有,他放任林知府去烧了粮仓。”
雀澜一愣,道:“这人已决心放弃林知府这颗棋子,没必要再为他烧粮仓毁证据。这事许是林知府偷偷做的。”
祝盛安摇摇头:“林知府手头能用的人,早被我拔了个干净。他若要用青莲教的人,便逃不过此人的眼睛。”
雀澜蹙起眉:“他何必多此一举。”
“这条路想不通,先放一放。”祝盛安道,“想想他为何要杀林知府。方才说了,他们会反目,应该是利益有矛盾。他们之间的利益联系,就是官粮了。”
雀澜想了想:“青莲教敢下杀手,定是找到了新的粮篓子。毕竟林知府这儿东窗事发,以后的粮稳不稳定不知道,反正今年入冬前肯定是供不上粮了,青莲教也许早早就找好其他粮篓子了。”
“找了其他粮篓子,也没必要再费力气来解决林知府。”祝盛安道,“我把澹州看得这么严实,他们混进来可不容易。反正林知府已经东窗事发,有我这个世子殿下留在澹州专门对付他,何不任我解决了林知府?这不是给他们青莲教省一份力了么。”
雀澜猜测道:“许是林知府知道什么秘辛,必须杀人灭口?”
“这个可能很小。”祝盛安道,“林知府只管往外运粮、收钱,要说知道秘辛,该是青莲教知道他的秘辛。”
雀澜皱着眉头,想不出来了。
祝盛安一时也没了思绪,见周师傅还等在院门口,就招招手让他进来,去屋里验尸。